早上七点,卧室里静悄悄地,都处于熟睡中。
“滋滋……”不知哪里传出细微的电流崩坏声,“咔……”声音逐渐频繁,音量也逐而增强。
姬尘音睡觉轻,茫然眯眼四顾,静悄悄没什么异常,身边的戴秋铖面朝他睡得正香。
他再次躺好换姿势正准备续觉,不料下一秒,不知从房间何处响起能把人耳朵震掉的音量播放着部队的起床号。
他被吓得懵神瞪眼,戴秋铖更是受到惊吓,条件反射式坐直,被烦地搓脸皱起眉眼,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从小到大搬离这个家之前一样,再讨厌这个声音也只能等它自己结束。
一分多钟的号声像度过半个世纪般难熬,房间重新恢复清静,姬尘音惊魂未定,问重新躺下捂脸无语的戴秋铖,“是什么啊?”
“……闹钟。关不上的那种。”
姬尘音隐约清楚戴秋铖为什么讨厌回家了。叹气表示同情,“你好惨。”
戴秋铖把手拿开,歪头看了看他,掀被起床去洗漱,衣衫穿戴整洁后回到床边,“你再睡会儿,我去见我爸。”
“吃早饭吗?”
戴秋铖嘴角微撇,“……早训。”
姬尘音目送戴秋铖的眼光里加深了同情。
等戴秋铖到花园,戴德远已经晨练两大圈了,横看竖看姗姗来迟的儿子不顺眼,“才离家多久?如此散漫!”
戴秋铖冷着脸,跟在他爸身旁一声不吭。
“多久没运动了?按时跑步呢吗?”
“没有。”
“哼!”戴德远非常不满意,“关了公司回家,没商量。再不管管你,你就长偏了!”
“……”
见他不说话,戴德远见势好再添新愿,依旧是以训斥贬低的高姿态强硬道出,“瞧瞧你现在,站没站相,成日不学无术,混混做派,你罗叔上门跟我提他爱女适龄婚配,向我打听你,我都没好意思应人家安排跟你见面!我嫌丢人!”
戴秋铖烦得很,但他清楚姬尘音他们还在家里,没必要为这三言两语跟他爸争论红脸,只闷闷地回应,“……我不结婚。”
“什么?!”戴德远停在原地,“你再给我说一遍!”
“不结婚,”戴秋铖也停下转身面向他爸,抬头攥拳硬撑住场面不敢露怯,“要想催婚,你找我哥。”
“他?我都见不着他人,比你还难找!一个个老大不小都不让我省心!”戴德远嗓门贼亮,“趁过年回家收收心,该有身为男人的担当了!先成家再立业,不要总惦记玩了,你以为自己能做一辈子小孩儿么?都是你妈惯的!不像话!”
你都没去过我的公司,也从未过问过我大学之后的学习和生活,凭什么空口否定我的一切?从来只会训诫、压迫,对妹妹却溺爱柔和宠上了天,同样都是你的孩子,凭什么差别对待。戴秋铖心中早已积满辛酸怨怼,面对戴德远,千言万语憋在肚子里,说出来也没用,只会被教训不明事理,何必惹得双方都不痛快。
见他又沉默,戴德远叹气,“你啊,成天不知在想些什么,安排好好的去国外读书,你说不想搞科研,我答应你学经济,结果你又反悔,非要转国内的大学,才一年时间学什么?重点都考不上,出来就混日子,枉费我多年苦心栽培,对你给予的厚望!”
戴秋铖忍不下去了,“我没有混日子。”
“还说没有?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戴德远继续揭他短,“你以为公司收益不错,是你勤勤恳恳得到的成果么?那是人家小傅,忙进忙出赚来的,你连客户都不见,成天坐办公室里看报表,那会计都能做的事要你干?”
“我是内部管理者,不只处理财务,我们俩办公那天起就明确分工了,他有社恐,主动提出要磨练自己的。”
戴德远不明白啥叫社恐,“你别跟我辩这些,总之今后不能再任性妄为,听从我的安排!”
我就不听你的,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戴秋铖不表态,也不打算继续忍受,“您慢慢跑,我先上去了。”
“谁准许你走了?”戴德远试图喊住他,可戴秋铖根本不理他,自顾向屋里走,之就给他爸一个渐行渐远的倔强背影,戴德远气得都不知道怎么发火了,“不听我的,有你后悔的时候!”
过不久后,戴秋铖妈妈李澜寻过来,在花园角亭发现了闭眼养神的戴德远,“怎么在这里坐着,怪冷的。”
戴德远眯开眼,“孩子们都起来了?”
“还没,”李澜坐下关切,“怎么说的?我看宝贝脸色不是很好。”
“就你惯的!多大人了还宝贝长宝贝短的!”戴德远低声埋怨,“他不听,也没答应。”
“你太严厉,太心急,俩儿子都是被你吓跑的。”李澜苦口婆心劝他,“你有话,你就好好说,离开部队这么久了还改不掉,你要明白,孩子们不是你的兵,他们受不了。”
“没正经受过操练素质就是差,我做什么了就受不了了?”戴德远执拗,“你看老大,兵当的好好的,突然要转业,老李都跟我说了,他能力不错,好好干能有出息,让我再做做思想工作千万别半途而废,结果呢?连转业给他安排铁路领导层的岗位都不去,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比我都忙!还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不是查过吗?一家娱乐公司,一家食品公司,生意都不错,你又不肯帮他通人脉,他当然没空。”
戴德远看看李澜,摆手,“你不懂,就别跟着瞎馋和了。”
“怎么叫我不懂?我不懂什么了?”
他查到的信息跟儿子实际行为有出入,多次出入境信息与航空信息对不上,似乎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行迹,普通商人根本没必要费心做这些。且他听到些不经之谈,说他大儿子离开部队后,从事了一些不法活动。
他起初不信,但流言愈发邪门,直到不经意的某天起,流言突然消失无影无踪,原本总拿这件事打趣他的人也闭口不再说或是有的连人都再没见到。明显有人处理了这件事,他心理开始摇摆不安,对流言之说起了疑心。
再安排人脉深入调查,都摇头说不能查,不了了之。
大儿子形迹可疑,小儿子胸无大志,戴德远年轻时意气风发,老来却郁郁寡欢,这些话还不能透露给李澜怕她跟着担惊受怕,只能叹气道,“还是老闺女好啊……儿子有什么用……”
“那你就把股份都给闺女,反正儿子们都不想要。”
“妇人之见!”戴德远听不得这话,“小姑娘玩玩乐乐就好,跟我们这群臭老爷们混什么?”
李澜很了解自己的三个孩子,老大有自己的雄心抱负,志不在此;老二喜欢安逸自由,不愿沾染繁琐;老三虽然是女孩,但性格强势野心勃勃,争强好胜,喜欢挑战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早已不是男人掌天下的旧社会,女孩优秀,照样能撑起一片天,李澜之前在部队里也身居要职,只不过后来戴德远下海经商,她不得已为照顾孩子们放弃了仕途。所以她非常能理解女儿的心理,想帮女儿顺利达成心愿,也算圆自己一场豪杰梦,“老戴,你偶尔也听听孩子们的意见,他们现在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什么自己的想法,他们胡闹,你还纵容他们,听我的才不会走弯路!”
临近过年,李澜想着孩子们快回来了,没必要这时候单枪匹马与戴德远争红脸,“早饭做好了,进去了。”
戴德远跟李澜往屋里走,发现李澜时不时揉眼睛,“没休息好?”
“不知怎么回事,”李澜放下手有些担忧,“眼皮总跳,心里发慌。”
“用眼过度,吃完饭再去休息会儿。”
“可是……”李澜犹犹豫豫,“我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珩津……”
“你总自己吓自己,他眼瞅都三十七了,我像他这年纪的时候老闺女都三岁了,能出什么事?再说,真有事,我电话早响了。”
听戴德远的安慰,李澜放松了些,但心底依旧惴惴不安。
戴秋铖上楼后直奔客卧,秦司霁还在蒙头睡,傅一宇正洗漱,“什么事儿?”
“以我对我爸的了解,他接下去定会从你下手,从咱们中间撕口子搞分裂,离间计。”
傅一宇听完继续刷牙,“所以呢?”
“那你草根儿焊实了,别风一吹你就歪。”
“哦。”傅一宇反应平淡,吐干净牙膏沫弯腰洗脸。
“如果咱俩这关键时刻不统一战线,曹老贼就长驱直入了!”
“噗,”傅一宇纸巾擦拭水渍,调侃他,“你是刘备啊?”
“刘屁,咱得是司马懿。”
“你快歇会儿吧。司马懿不懿的不好说,但咱俩一切行动在你爸看来都是司马昭。”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说认真的呢。”
“是,我听的也很认真。”归根结底是你家内部矛盾,拉我一个外人当武器抗衡大BOSS能占几成胜算?傅一宇很想护住公司,可护不住他也没办法,看戴德远强硬态度,这局怕是要输了。戴秋铖输阵回家就行,可他和公司里那群员工没丰厚的家底何去何从?为了不做这场父子战争中的炮灰,他打算另辟蹊径,屈身求和以保太平。
戴秋铖无语离开后,傅一宇盘腿坐床上小声把自己的想法说向被子里一动不动的秦司霁,像自言自语的神经病,说完也觉得自己跟一个睡着的人商量有点好笑,拿出手机,“就约私下聊聊吧,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把他爸逼急了对公司出手打压就更被动了,趁现在还有商量的余地。”
刚敲几个字,秦司霁突然起来拉住他,“我估摸老三他爸不会直接对儿子下狠手,你别主动约,那样也很被动,一会儿吃饭先探探口风,你也稍微松口表个态度。”
秦司霁说的对,越是这样紧要关头越要沉住气,他删掉敲好的字,“听你的。”
餐时意外和谐,谁都没再提公司的事。而是将话题转到戴珩津身上,李澜问他们最近有没有联系,戴秋铖只知道他哥去海外谈生意,需要保密所以关机,具体去做什么还真不好说,怕他妈妈担心,“我会跟邢哲联系,等他回来第一时间告诉你。不用太担心,我哥不总玩神秘么,要有事,外面那些人早争先恐后告诉我爸,现在没消息就是没事。”
距离中、英、美海上现代武器收购商讨会仅不到两小时,戴珩津约收购小组成员先到小会议室集合,人员到齐后,“小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