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昨晚单粱迟迟而归后便一直蔫头耷脑失魂一般总是摩挲戒指发呆。
见他这样,戴珩津虽没关心询问缘由,但也缓和了平日颇为严厉苛刻的态度。
“单粱,去吃早饭了。”
坐在小沙发里发呆的人没有回应。
“单粱?”他略微提高分贝,可单粱还是没回应。
他微蹙眉心坐到单粱旁边的沙发,伸手按住单粱的肩膀晃了晃,“你怎么了?”
“啊?”单粱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大梦初醒的懵懂楚楚可怜,“啊,老板,有什么吩咐吗?”
这精神状态完全不对,戴珩津没注意过他的动向,现在看来是需要关注一下了,“昨天晚上去哪了?”
他没问还好,这一问单粱如惊弓之鸟,双肩发颤,“没……”如果昨晚只好好坐在那喝酒,不答应那个人去买东西,他怎会损失如此惨重!
许是看见不好的场面了?戴珩津知道这艘船上鱼龙混杂,公海上因各国法律不同,有些行为不受约束,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单粱总不听劝告乱跑,定是误入黑暗地带吓到了。
戴珩津看他可怜,抬臂包揽住单粱颓丧的肩,轻拍着安抚,“有些事过去了就忘了吧,以后乖乖跟在我身边,会保证你的安全。”
就因为你动不动就黑脸,不然我怎么会因为怕你而不敢说戒指丢了,花大价钱亡羊补牢。单粱鼓起脸颊又委屈又憋闷地把「假戒指」放到床头柜首饰盘上,幽怨地盯着懊恼。
戴珩津看看他,又看了眼戒指,“不喜欢了?”
单粱赌气回复,“太沉,不戴了。”
“哦。”戴珩津又扫了眼戒指,松手站起来,“有心情吃饭么?”
单粱低头思考两秒,化悲愤为食欲,站起来悲壮地像要去英勇就义,“吃!”
另一边,通过监视器发现戒指还在单粱手里的内鬼躲避人群联系张韦林,“戒指还在助理手上戴着!”
张韦林诧异,随后沉静下来再次确认,“你确定?”
“监控器里看到了,没错。”
难道单粱发现戒指不见后回去找了?确实存在这种可能,张韦林坐不住了,“知道了,现在他们人在哪里。”
“外出吃早餐,戒指还在屋里。”
他想了想,“这样,你帮我支开中方的人,五……三分钟就可以。”
对方勉为其难应下,“你得快点,我真的不能暴露!”
“知道,别断通信,我就位说ok后你再开始。”
他们起得早,这时段餐厅人数寥寥无几,点完餐等候的单粱莫名心慌,他总觉得耍脾气把戒指单独留在房间里不安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站起来,“老板,我想回去补个妆,你先吃。”(淡妆,毕竟是前艺人)
戴珩津点头答应,看得出他今日略微潦草的形象未加任何修饰,“快去快回。”
单粱紧赶着往回走。等他走后,戴珩津才发现单粱的船卡遗忘在咖啡杯旁,无奈拿起,跟服务员吩咐留餐后也往回走。
“诶,抽烟不?”监视无异常,屈阳春胳膊肘怼怼张钦垚,“看你有点没精神。”
“啊?”张钦垚揉揉眼,张好大一个哈欠,“是有点儿……诶这一天天……抽一根儿。”
俩人要往外走,方经园从洗漱间出来,“嗯?干嘛去?”
“补充能量。”张钦垚转转手指夹住的烟,“一起不?”
“……那屋里没人……”
“这点儿都没起呢,没事。”屈阳春麻利塞给他一根,“身负重任更要懂得适当放松,年轻人。”
“对对,”张钦垚非常赞同,拉着方经园往外走,“一天之计在于晨,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精神抖擞。”
方经园扭头忧心地看着监控器,不情不愿地被拉走了。
全程窃听确认安全后,埋伏在戒指所在门外附近的张韦林观察四周并迅速前进掏出万能卡轻巧而入,翻箱倒柜摸索近两分钟才在床头柜发现戒指,此时时间已经很紧张了,抓起戒指大步往外冲,进走廊还没等关门,便被赶回来的单粱发现,“干什么的!”
张韦林自知暴露仓皇而逃,单粱紧跟在后穷追不舍,一路追出舱外,有其他路人旁观,单粱大喊求助但外国人居多,没人听懂更没人上前,体力不支的单粱终于遇到巡逻的船保,“Help!He 呃……he……”单粱不知道抓贼怎么说,“You stop him!Go!Go!”
其实这样说已经很清晰了,可船保就一副不慌不忙,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单粱,“ok,easy,easy……”
“E你奶个头啊!”单粱眼看指望不上,眼看贼偷的身影越来越远,气急跺脚准备继续追,却被船保拦下,哇啦哇啦说了一堆,单粱半句都听不懂,“你拉我干什么!去拉贼啊!”
船保不顾他有多心急,一直拖着,直到张韦林跑的无影无踪,单粱气得直接朝船保下颌就是一拳,将人打得挫后两步,船保被他激怒,举起拳头冲上来要教训单粱,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后扣住船保,反手推,下脚踹腿弯处,两招制服,船保与单粱齐刷刷看来者,戴珩津愠怒压眉凝视,“Who allows you to wave your fist at the guest?”(谁允许你对客人动手?)
单粱顾不上计较,指着贼逃跑的方向忙告诉戴珩津,“我看见有人进咱们房间!往那边跑了!快让他一起追!”
戴珩津拍拍满目焦急求助的单粱,看了眼船保,“算了,回去吧。”
“不能算了啊!他肯定偷东西了啊!”
“先回去看丢了什么,然后到警卫队报备。”
“可是……”虽没看清脸,但他总觉身影熟悉,内心坚定是熟人作案,这保安还拦着,没准就是一伙的,要真是一伙的,报备有什么用?
见他不动,船保又虎视眈眈,路过其他乘客也纷纷议论,戴珩津不想闹大引起注意,催促道,“走吧。”
“……”单粱张口欲言,被戴珩津一眼瞪消,只好放弃,蔫头耷脑跟着戴珩津往回走。
重回房内,戴珩津四下观察一周,并不在意对方拿走了什么,只轻描淡写让单粱看看护照和贵重物品有没有丢,自己则去卫生间洗手。
等他洗手出来,看到单粱站在床头柜前一动不动,“单粱?”
没回他。
探究走上前,单粱猛得背朝他转身向外冲,短瞬错愕之后两三步追上,拉回房间关上门,单粱像是疯了般对他拳打脚踢,“放开我!放手!”
“冷静!”戴珩津用力扣着单粱双肩大声斥止,“现在不是闹小性子的时候!”
小性子?那十三万可是他的血汗钱!!确实是他不小心把戒指弄丢,自食恶果认栽买了个新的弥补,结果又出这种事!戒指……戒指……他突然开窍道,“戒指有秘密?”
戴珩津立即捂住他的嘴,小声问,“戒指丢了?”
单粱瞪着双眼点头。只见戴珩津神色突变,双眉紧锁十分凝重,“芯片在里面。”
“什么?”单粱扒开他的手,“里面果然有!”
戴珩津瞪他一眼,单粱立即闭嘴四处观望不再出声。
“先去吃饭。”
还有心情吃饭?单粱急得冒火,戒指他勉强还能再赔一个,可里面的芯片拿什么赔啊!他尚且不知里面是何内容,但见这些人尔虞我诈不择手段争取它,想必也是把他浑身上下全拆卖零件都赔不起的东西吧!
追出门在走廊上拦住戴珩津,“不能就这么算了吧?你都不着急吗?那戒指十三万呢!还有芯片,芯片更值钱吧?得找回来啊!他就在船上跑不了,咱们去调监控!”
戴珩津面无表情看他张牙舞爪,反应平淡地疑惑,“十三万?”
猛然惊觉暴露的单粱嗯嗯啊啊着鼠目四眺闪烁其词,“什么十三万?我说戒指,还有芯片,肯定能值这么多钱,嗯,很值钱,得找回来。”
戴珩津斜他一眼,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半分钟后才在单粱期盼地注视下缓缓开口,“我没说不找,但你不饿么?先吃饭。”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啊你!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你那口饭!单粱腹诽(俗称小声BB)跟在戴珩津身后满腔不满。
从主舱上升餐厅有一段空中观景电梯,随后是一段空旷的玻璃栈道似的长廊,行人依旧不多,原本走在前面的戴珩津突然向后伸手拉住单粱的手往前带,并肩而行,单粱不明所以,侧抬头,戴珩津目不斜视拉着他往前慢慢走,嘴却小幅度动着,以只有两人亲密距离才能听清的声音说,“以后切记,在这艘船上的一切行为都要淡化,不要风头过盛引人关注,重要的事我会摆平,不需要你担心,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
单粱也是舌动唇不动往外泄音,“我该做什么?”
“演好我的情人。”
“可是情人的戒指丢了。”
“会买新的给你。”
“芯片呢?也能买?”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单粱真想把被牵着的手甩戴珩津脸上,他不在乎戒指和芯片,可他在乎那十三万啊!早知道刚才就不赌气摘戒指了,原本用昨晚捞来的首饰们补窟窿还能落下枚戒指,可现在,白忙活!
幸好包装盒和小票他都有保存好,回国转手可以当全新的卖,不然真亏的血本无归了。
单粱不断思考后路安慰着自己,再丰盛的早餐也食不知味,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戴珩津一切表演给外人看的亲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无精打采。
吃完早饭,离开时戴珩津突然说,“你先回去吧,我去办点事。”
爱干什么干什么,他没心思理。单粱摆摆手与戴珩津分开,脑袋里装的还是那点儿糟心事。
另一边,张韦林得到戒指后,故意绕船混淆踪迹确认身后没有被人跟踪才回到自己房间,进门之后窃喜掏出戒指还未来得及欣赏,便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衣人按住,美方代表纳特·博森笑眯眯伸出手,“戒指。”
手中的戒指被黑衣跟班抢走递到纳特·博森手上,他摘下眼镜凑近观察着细节,“你坚称芯片在你手上,看来是在撒谎。”
“你跟踪我?”
纳特·博森笑笑,“你本不该出现在这艘船上。”
“你不是我上司,没权利管我。”
“但我有权利知道芯片的下落。”纳特·博森失望地把手中的戒指丢到张韦林脚边,“你被愚弄了,这里没有芯片。”
“什么?”
“真蠢。”纳特·博森挥手让保镖松手准备离开,“我们都被Dai耍了,还以为芯片真的在戒指里。”开门走出去,又补了一句,“你弄丢芯片的事我会如实上报,这几天安分守己等待制裁吧。”
人走后,张韦林狼狈坐到沙发里,抓着头发侧头注视地毯上的那枚戒指,如鲠在喉,昨晚还在里面,今天就不在了?
他好奇凑上去捡起来,仔细查看,发现这只是一枚普通款,根本不是昨晚那枚!
果然被耍了,戴珩津和他那个该死的助理!戒指一定还在店里!他不可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在后天上岸之前找到芯片,顾不上整理仪容,紧忙赶去昨天的首饰店,他想通了,即便打不开也无所谓,只要在自己手里保命就行!
可等他赶到店中随口编造情况想拿回戒指时,店员狐疑打量他几眼,告知就在大概五分钟前,戒指已经被失主领走了。
他再三询问是谁拿走的,店员以保护客人隐私为由,只说是他口中的“朋友”,还反问“难道您不知道自己朋友是谁?”
再待下去就可疑了,只好无奈离开。他前脚偷走假戒指,后脚真戒指就被原主人领走,看来早就设好这出戏等着看他洋相。再想到自己为得到芯片白白花费在戴珩津助理身上的钱,张韦林无比愤怒,决定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助理颜色瞧瞧,警告戴珩津把芯片交出来。
…………
温风和煦的海岛上,三人坐在宽敞的露天海景阳台心情舒畅吃早餐。
秦司霁一贯赖床不起,其他三人也习惯了,本是放松心情来的,也不着急赶景点,所以随他便了。
傅一宇啃着姬尘音为他涂抹满满草莓果酱的餐包,在戴秋铖冷眼霜刀的注视下,浑然不觉刷着手机,“那个超级肺炎很严重啊。”
“是吗?”姬尘音又仔细抹了一片果酱餐包递给戴秋铖,戴秋铖意外欣喜,笑滋滋接过才搭傅一宇的话,“每年冬天都流行这种病,跟流感差不多吧?注意防护就行了。”
傅一宇放下手机,“还有二十多天过年了,几号放假?”
“你想几号?”戴秋铖举着面包不吃换手喝咖啡,“今年你回家过吗?”
“是想回家呢。”
“那就再放几天。”说完看专心致志为自己抹果酱的姬尘音,“我今年也回去,咳,呃,你回家吗?”
“嗯?”姬尘音抬头,想都不想,“不回。”
“那你自己在北京?”
“也行啊。我可以帮忙看家。”说完继续低头抹面包片。
戴秋铖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咬了一大口面包对傅一宇挤眉弄眼,傅一宇秒懂,清清嗓对姬尘音说,“大过年的你自己留这里怪孤单的,老三家大,人多热闹,他妹你还没见过呢吧?挺好玩的,也学过舞蹈,拿过不少奖,你们应该会有很多话题。”
姬尘音瞧瞧正盯着自己的戴秋铖,“我去……不太方便吧?”
“没,老六去年也在我家过的年,没不方便,我爸妈喜欢人。”
“昂。”傅一宇点头,“我今年得回去陪我妈,再加上老大也得回家,我俩得一起回去,不然也跟你们一块过了。”
“嗯……”姬尘音纠结又为难,他刚拒绝戴秋铖的追求,转脸又去人家家里过年,前后矛盾太奇怪了,“我不太会来事儿……万一说错话什么的……影响你们心情……”
傅一宇直接否认,“啊?不会啊,我没觉得。”
“……”
“去吧去吧,自己有啥意思,吃饭都糊弄,去他家过年还能吃好吃的,他家有保姆,你什么都不用管。”
“……”他更不想去了,但碍于情面,还是礼貌拒绝比较好,所以打算问戴秋铖老家是哪里,如果远的话他就正好可以说不去了,“你家是哪儿啊?”
“顺义。”
国内有这个省?这个城市?虽然想不到但总觉得耳熟,皱眉想了好久,“顺义在哪儿?”
傅一宇听他问这句喷笑猛咳。
戴秋铖认真回答,“北京,顺义区。”
“……”
见他无语,傅一宇擦擦嘴缓解尴尬气氛,“对了,一直没问,你是哪儿人?我河北的。”
“山东济南的。”姬尘音也想赶紧岔开话题,在北京就更没必要去了吧!又没什么关系大过年的去干扰人家一家团聚,多尴尬!
傅一宇笑呵呵,“哈哈山东啊,那咱们都是高考大省出来的啊。”
姬尘音捂嘴笑,“就差再来个河南的了。”
“咱们这三省,不走艺术真的很艰难,我理解你了。”
“我也理解你哈哈。”
“我文化课低的一批,幸好专业过硬,英语成绩也达标,不然真来不了。”
“这样啊……”说到这姬尘音脑中瞬间产生疑问且没过脑子就直接问出口,“可是,北京户口要求的分数应该比咱们低吧?”
终于对我产生好奇了?戴秋铖毫不避讳直言道,“我一直在国际学校读书,主修与国外大学专业对接的课程,和国内教育体制毫不相干,此前已经收到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offer,决定放弃出国参加高考只剩半年时间了。”
“……半年?!”姬尘音低叹震惊,“你才学半年就敢高考?”
“理科很多知识我都会,语文有些吃力,半年时间确实很紧张。”
话里话外不明说,也能清楚人家的意思:我学半年就能跟你们这些苦熬三年的人上同一所大学。傅一宇已经习惯戴式降维打击,毕竟人家凡尔赛内容是真的,优秀也是实打实的,家境优渥自然而然得到更好的教育,他的成长经历是国内大多数家庭无法想像的。只不过是这富二代脑子犯抽非要自我降级才跟他们玩到一起,不过话说回来,姬尘音不也说自己家条件很好?怎么会这么吃惊。
傅一宇探问,“小姬你家条件不也很好来着,怎么没送你去国际学校?”
“我家并不是一开始就很富裕,到我初中那会儿才上来的,公司效益提升后扩大规模,我爸妈就更顾不上我了。当然我不是说他们对我不好,他们也很关心我,照顾我,只是太忙了。”
所以你才会被那种渣男趁虚而入被欺骗感情啊。傅一宇和戴秋铖明白了,姬尘音是一个从关爱中成长的孩子,但因为中间父母给与的陪伴少了一些,心里产生了落差,突然出现个人填补这一部分缺失的关爱,所以很容易就被带偏了,再加上父母并不支持他的理想,造成如今这局面。
戴秋铖暗叹一口气,很真诚地邀请他,“过年来我家吧,不会让你感觉不自在的。”
他都这么说了,姬尘音也不好意思拒绝第二次,“那……就麻烦了。”
聊这半天秦司霁才眯眼晃悠出现,无精打采拉开椅子坐下,傅一宇立刻贴心地端杯递盏,好似晚一秒秦司霁就会被饿死,“老大快尝尝这个,不是很甜,你爱吃。还有这个榴莲饼,特意给你留的。”
“嘁,”戴秋铖呲牙,“自己不吃还不让我吃,感情给老大留着呢?”
“你不是不吃榴莲吗?说什么说,闭嘴吃你的意大利面。”说完还补一句挖苦,“啥好人早餐吃意大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