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合伙人业务能力真不错,其他画师一个月的工作量他不到一周就完成了,我跟他谈长期合作,他还没给我报价。”第二天片场,陈导见到戴秋铖便不住地夸赞傅一宇,“你公司还有这样的人才么?我可以向其他导演推荐。”
你试一个不够,还想全试一遍择优?当我卖瓜的?他都不知傅一宇何时接绘制影视概念画了,戴秋铖微笑回应,“他喜好钻研,公司业务扩展涉及这个方向,他先探探路,初出茅庐难得陈导青睐,以后若还有需求当然继续合作,亲情价。”
“欸,欸。”陈导是受戴珩津授意故意提傅一宇接私活,却没看出戴秋铖面上表露意外或者不快,回顾一周,添油加醋,“今儿怎么没见他?这两天一直都不在。”
他本来要说自己给傅一宇放假了,细想陈胖子背后有他哥,每句话都要慎重,他改口,不过分强调傅一宇是他下属,而是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有事吧,我不太清楚。”
“哦……”陈导假笑几声,“我还有事儿找他呢,算了回头微信联系吧。你们聊,我过去了。”
留下戴秋铖和甲方对接人,陈胖子往机架方向走,一眼惊艳于正在调整的打光灯旁左顾右看的修长身影。
探望的眉眼,轻扬的唇角,退让躲开器械的脚步,微笑交谈时撩发耳后的轻盈,他只浅淡登场,印象便深刻脑海,让人不由觉得,世间浮云众生形形色色,他是主角。
姬尘音正和单粱了解片场拍摄的一些基本常识,单粱突然扭头打招呼,他也看过去,发现一满脸胡茬戴眼镜的胖子盯着自己微笑。
他礼貌浅鞠躬,“陈导好。”
“你认识我?”
总不能说是在傅一宇发群里的照片认识的,他客客气气,“一直有关注您的作品,去年《夏末余穹》非常精彩。”
陈胖子笑着点点头,单粱见姬尘音没音儿了,帮了一把,“他是小戴总的朋友,学舞蹈的,拿过不少奖。”说完拍了下姬尘音后腰提醒他介绍自己。
“哦?”
多亏单粱,好在孩子也不傻,“我叫姬尘音,北京xx大学舞蹈院舞蹈编导专业,大三了。”
又是xx大学?最近认识的小孩儿们都是这个学校的。陈胖子目光饱含欣赏地问他,“专业不错,外形也很好,有从艺的打算吗?”
姬尘音含蓄道,“嗯……还在了解。”
单粱在旁边急得想跳,这人是不是太单纯了?这老大个导演站身前不知道把握机会推荐自己,还了解,了解个毛啊!赶紧袒露自己的野心和抱负,抓住一切出圈的机会啊!
单粱在旁无语翻白眼,陈胖子却觉得眼前这个青年纯洁如白,很适合最新电影中不谙世事的男配,虽然只有几句台词,却安排在故事的转折点,有曝光度,很多明星都在争取这个角色,不过具体还要试镜了解才能定,“我在筹备新剧,留个联系方式?”
单粱满目震惊打量眼前这两人,原来自己才是小丑?献了多日的殷勤,还不如个非专在校生。索性待姬尘音也没开始那般友善,等陈胖子交换联系方式离开后他也扭脸称自己要上妆默戏词,把姬尘音打发走了。
嫌弃姬尘音不会把握机会的是他,妒忌姬尘音运气太好的还是他,人性大多如此,这没什么意外的。
姬尘音离开好一会儿了,单粱还忍不住地羡妒,又生气又怕长皱纹,发了个朋友圈,「好气哦,可是不能气,到死也要美美哒」
他经纪人同时管理四个艺人,看到他这条朋友圈,在底下回,「好好拍戏别想用不着的」
单粱直咧嘴,点开经纪人头像私聊,“海哥,我下周二就杀青了,接下去的工作是什么啊?”
“暂时没有,放你两天假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周五晚上有饭局,大投资方。”
他顿时两眼冒光,“好嘞!”
“回来先去做体检。”
体检?这意思……可能会傍上大金主?!哇这是从哪儿飞来的狗屎运!
他的心情多云转晴了。
他其实应该感谢傅一宇,那天傅一宇嗷嗷找戴珩津封杀他,正巧公司内部汇报旗下艺人不配合应酬,和投资方酒桌上吵打闹进医院,得知有人主动投怀送抱,便交代秘书跟进处理了。
单粱并不是多爱演戏,也没多想出人头地大红大紫,他只想迅速捞到一大笔钱,然后出国奔赴向往的纸醉金迷。
一千万够后半辈子么?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暴发户似的刷卡买买买,不不,现在钱不值钱了,两千万吧,攒够两千万就和这边说拜拜。
以上是只有三十二万存款的小艺人的终极奋斗目标。
常人一眼就觉痴人说梦,但单粱坚信自己可以。
……
秦司霁纠结一整天,最终提着水果和戴秋铖姬尘音去了傅一宇家。
傅一宇妈妈热情接待他们,倒是傅一宇沉默寡言,没平日那么爱说了。
戴秋铖恨铁不成钢,参观二楼时称有工作要谈,两人上露台,戴秋铖问他,“我帮你把人带来了,你一句话都不跟人说算怎么回事?”
“我怕我说错话。”
“……你是三岁小孩吗?”
傅一宇丧气揉脸,“啊啊啊!烦死了!”
“你烦?什么都没干烦什么啊?”
“我怎么没干啊!”傅一宇怒拍围栏,“我特别真诚的道歉,还请他吃饭,他油盐不进!说什么,接受道歉,但不想和好,什么意思啊!”
“你冲我吼什么?”戴秋铖也皱起眉头,“你把当年的事说清楚没?你有没有告诉他咱们查到的结果?”
“我说那干啥,揭他伤疤再来一次?”
戴秋铖无语,“你是个傻子吧。”
“……难道应该说?”
“平时那嘴该说的不该说的张口就来,到关键点你卡壳!”
“要说也不该我说啊!那老王八羔子现在还在监狱关着呢!为啥不让他亲口说!”
“他倒是想说,他能见到老大吗?!”
“你啥意思,让我带着老大探监去?!要没那个老混蛋……”
戴秋铖抢言,“就算他是始作俑者,你心里也清楚,老大跟你之间的矛盾不全因为他!”
俩人在露台上争论的面红耳赤,深秋的风挤进两人缝隙,冷凉使人清醒,傅一宇无奈,“咱俩搁这儿干啥呢……”
“谁说不是呢。”
戴秋铖依着栏杆望远,傅一宇向后不停捋额发叹气。
良久,傅一宇问,“你咋跟老大说的,他就愿意来了?他又跟你说啥了没?”
戴秋铖可没兴趣当传话的,“既然来了就是愿意给你聊天的机会,你在这儿别动,我下去叫他。”
“……那,你慢点走,我酝酿酝酿。”
“……”
不得不说两人在没用的地方默契十足,秦司霁在楼梯上酝酿情绪脚步慢如老龟,半分钟的路硬拖成两分钟,他不想再听道歉,也不想听任何解释,事情发生且久远,无论放下与否,都已是无力悔改的过去式。
沉重推开露台的玻璃门,傅一宇闻声回头,嘴角挂着不自然地微笑,“来了啊。”
反手关门,走到距离傅一宇两步的围栏旁,看对方忧郁的神色,问道,“找我什么事?”问出口的同时心里默念:无论傅一宇说什么他都回答已经过去了,别再提了,向前看吧。和好就和好,别再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心情像小学生没写作业撒谎后被找家长似得提紧,麻烦死了。
可傅一宇的话在他意料之外,不是道歉,而是,“老大,你想见见李贺生么?”
秦司霁头脑瞬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