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讨论首发二传的事。
这麻烦的事本来和他没有关系。
菅原前辈也好,国王大人也好。有关队里二传手的选择究竟如何,他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在乎。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更多的秘密,何况是偷听的。
想到这里,月岛萤突然想起什么——
看到单独对话的教练和菅原前辈,特意躲起来的这家伙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直到菅原提起“如果影山能给球队更多帮助,那么就应该毫不犹豫的选择他的时候”,旁边的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动了下肩膀。
喔,握住拳头了。
看来她更偏向的是菅原前辈。
直到交谈的乌养教练和菅原前辈都离开了,也没见她抬起头来。
暴风雨前的宁静?怎样,要哭还是要闹?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对方很久都没有出声。
该不会已经在掉眼泪了吧。
在这种地方,搞得像他在欺负人一样。
月岛萤不动声色地从饮料机里捡出放在落在里面的饮料,轻轻咳了下引起对方的注意。
“国王大人在,更有可能会赢吧?”
一花注视着他一阵,反倒是眼角下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微笑。
怎么看都不像是欣喜。
不赞同就不赞同,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陌生得不同寻常,就连月岛萤也愣了一下。
他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习惯对方柔软又粘人的样子,像一团追到人就会用浑身的脚扒上去一样。
他的意思是,对方待人接物总是很热情。
也因此她的身边常常围满了想要和她说话的人,月岛萤从未想过会在对方脸上看到这种寂寞的笑容。
月岛萤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她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川岛本人。
“嗯,那……晚安咯。”
“噢。”
她在很短的时间里恢复了那副充满元气的样子,在那令月岛萤无法理解的一瞬间,好像有一扇他从未注意过的心门打开了,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关了起来。
“她好像变了很多呢。”
月岛萤想起明光的话。
明光说的多半是长相,而他想到的是对方给人的感觉。
走进闹哄哄的男生宿舍之前,月岛萤的视线在楼梯处短暂停留,那里空荡荡的,一花在和他道过晚安之后就离开了。
“川岛?”清水拉开门的时候,一花正站在门口,“你怎么不进来?”
一花立即露出大大的笑容,踮起脚整个人挂在她的肩膀上。
“在等学姐喊我。”
“你啊。”清水已经习惯她突然的不正经。
“学姐你要去哪里?”
“我想洗衣机应该已经运行好了,我打算下去帮你。”
“啊,我忘了。”一花歉疚地吐了吐舌头,转而抱紧对方的手臂,“那我也一起下去!和你一起。”
刚才她就是在洗衣机开始运行之后被前辈和教练交谈的声音吸引了注意,结果将手上正做着的事忽略掉了。
晾衣服的时候,一花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清水聊天。
“学姐之前见过明天那支球队的人吗?从东京来的那个……他们打得怎么样?”
“音驹是传统的强校,虽然听说对方的教练和乌养老教练是旧相识,不过我们之间的联络还是第一次。”清水淡定地推了推眼镜。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最近在想,要是能多了解对手一点,能再多做一点什么就好了。”一花默默叹道。
明明胜利在升入中学之前、早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一年的剑道部里,一花的状态出乎意料的好,在夏季大赛的选拔前,她被选入了出赛的正选名单。
那时候,有人提醒过她。
“一花,恭喜你被选上!”
友人虽然说着恭喜她的话,实际上却是一脸忧心忡忡。
“怎么了?”
“你真的要代替前辈去参加大赛吗?”得到一花肯定的答复,对方继续说下去,“能赢的话当然好,可是,要是输了的话呢?”
起初她并没在意,但是“要是输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她后来也是知道了。
——“早知道会输,当初让前辈参加就好啦,还会留下最后的回忆。”
升学的前辈们的告别会上,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小学生并不觉得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带有令人困扰的恶意,只是难免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终于知道,原来大家是这样想的。
说这句话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这句话又是说给哪位前辈听的,一花已经全都不记得了。
但是她知道,她再也不要这样的事发生。以至于中学二年级时打算退出竞射,那时卷起的风波又……
一花闭了闭眼,回忆也便戛然而止。
大家的目标是开心地参加社团,那么她的目标也是如此,如果大家的目标是全国,那她也会奉陪到底。
但如果,那些事又发生呢?
假如今天没有听到菅原前辈的话,她便不会把输赢这当做一件多么紧迫的事。
但是她听到了,不由自主想到了一些令人难过的可能。
让实力更强的低年级学生出赛,对于打算剑指全国的社团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决定。
但之于她,只是一个不断反复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