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光浓郁的地方，神女是极易做梦创梦的，但是对于梦无双来说，她一做梦就是噩梦，很难遇上那种能控制的噩兽，导致噩兽利用率不高。

迄今为止，她创造过很多噩兽，小时候六岁之前，全靠妈妈和煤球帮忙杀死噩兽。

在山底牢狱时因为每日都打抑制梦剂，她没有做过梦。

唯一被她利用过的噩兽只有笔仙、德古拉伯爵和贞子。

这三个都有相对应的办法去控制它们，让它们无法吃掉她。

对于有些刚创造她就知道无法控制的噩兽，她会选择杀死，就像上次在圣光房间那样，在梦境中她就知道自己创造出了一个嗜杀的怪物，硬生生用手切断精神海和噩兽的联系。

如何做美梦，这对梦无双来说可真是有点困难。

到了管理局一处，站到物资购买窗口，梦无双对着那些价目表露出了没见识的表情。

“怎么这么吃惊？”聿一侧目问她，然后随意地对工作人员道，“给我来三百立方米的圣水吧，然后放到温泉中——”

对面的工作人员立刻正襟危坐，瞪大了眼睛，“嘶……您是不是说错单位了？三百升吧？”

他还要继续说，结果被梦无双死死按住了嘴。

聿一：“？”

梦无双微笑咬紧牙，压低声音，“老师，你仔细看看上面的钱，一立方米圣水一万贡献值，你还要三百……你把我腰子全摘了卖掉都没这么多钱！”

她现在账上只有一万贡献值，“最多最多，一立方米圣水，不能再多了。”

“一立方米你是用来喝的吗？”聿一很不理解，又反问工作人员，“没有那么多的圣水储存吗？”

“有倒是有……不过我们这里只接受贡献值，只接受全款，三百万贡献值……”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继续说就不礼貌了。

三百万贡献值意味着三千万的帝国币，哪个傻瓜会花三千万只买圣水，不买圣光武器？

眼前这个男人穿得人模狗样的，不像是傻瓜。

“哦，可以刷ID卡吗？”聿一中指扶了扶眼镜，修长的双指夹着自己的卡，递给工作人员。

梦无双：“？”

“你给我出吗？等等，老师，你这么有钱？！”

“我好像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身份吧？”聿一在工作人员的震惊中笑了笑，“刷吧，我还要一个圣光浓度100倍的房间，你们做好测试之后将房间号告诉我。”

“一百倍？不行的，正常人进去之后，会一睡不醒！”工作人员道。

“神女，是正常人吗？”他敲了敲冰冷的大理石桌面，金丝框眼镜下的眼眸中闪过一缕蓝白色的光芒，无形中有白光蔓延到工作人员身上。

那个工作人员愣愣看着他，点了点头，“好的先生，请这边刷卡。”

滴——

五百万贡献值出去了。

梦无双感觉天都塌了，老天爷啊，有钱人都是这么挥霍的吗？

而且，中心区区长的弟弟能这么有钱吗！！！

她不理解，这个世界有没有人严查腐败！

“你看起来眼睛有点红。”聿一回头看见梦无双幽怨的目光。

“我仇富。”她咬牙切齿，为什么世界上的有钱人不能多她一个！

聿一忍俊不禁，“时间就是财富，如果你活得够久，你也会变得很有钱。”

“我要向天再借五百年是吧。”梦无双严正表示，“这笔钱我可不会还啊，这是老师你非要买的，我可拦过你了。”

“走吧小财迷，先去温泉。”聿一手插在西裤口袋中，微微扬起下巴。

梦无双心微动，果然，大方花钱的男人看起来都很有魅力，而她……也想要这样从容不迫的魅力啊。

温泉里的水被抽干，三百立方米的圣水被工作人员用水泵放进去。

平日里金贵的圣水，大家要花大价钱买来，一滴都不舍得浪费的好东西，如今就静静地流淌在梦无双的脚底下，泛着莹莹白光。

而她穿了白色的无袖浴衣，站在池子边，有些犹豫是否真的要将脚踏进去。

这么多圣水的收集要经历很大危险，所以才卖那么贵，而她真的要将它当做洗澡水吗？

旁边有个和温泉格格不入的真皮懒人沙发，有个和温泉更格格不入打扮的人坐在沙发上。

聿一叠着双腿，支着手漫不经心打量梦无双瘦削的背影，“下去吧，泡几个小时。”

“泡的效果没有喝的效果好吧？”梦无双蹲在池边，扭头问他。

一身如瀑布的卷发落在她的背上和腿上，腾腾的蒸汽与淡淡白光中，她的面颊看起来红扑扑的，煞是清丽可爱。

“很多人都拿圣水来喝，其实我很不理解，本身又不属于她们的东西，喝了除了受到圣光一点点的影响扩大精神海，又或者改造基因，几乎没别的用处了，她们才是浪费。”聿一哼了一声。

“呃……圣水也不属于我啊……”梦无双不解，圣水不就是地裂中流淌出来的水吗，为何还有归属？

“你到底泡不泡，再不泡，等下那个神女请你吃中饭，你赶不上了。”聿一看起来不愿多说。

好吧，买都买了，来都来了。

梦无双拎起裙边，脚尖试探了下水温，温泉下有智能调温系统，这里的水温很适合触感。

她一步一步走进水中，静静感受圣水浸透衣服紧贴她的肌肤。

很亲和舒服，不是平日里泡澡的那种触感，反而像是泡在母亲的怀里，浑身洋溢着暖洋洋的温流。

好几日都去晚上做兼职，没睡过好觉，疲惫不堪的她太舒服，居然放下了防备与警戒，在温泉中睡着了。

手逐渐松开温泉旁边的防护栏，她慢慢沉入水中。

聿一也不担心她会溺水，自个儿躺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梦无双就这样沉入圣水水底，居然可以做到在圣水中呼吸自如，或者说她的全身肌肤都在和圣水中的物质进行着交换，包括维持生命所必须的氧气。

白裙少女恬静躺在温泉底部，在逐渐变得透明的圣水中，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蜕变。

*

梦无双再度醒来时，错过了宋悦的午饭。

天已经黑了，而她躺在聿一的办公室里，身上的裙子也干干爽爽的，没有到湿腻。

“我刚刚不是在……”她看向窗外暮色，有些茫然。

“你睡着了，现在感觉如何？”聿一给她倒了杯牛奶，旁边微波炉中，灯光照亮了旋转的便当。

“好像，所有的疲惫都消解了，而且，很舒服。”梦无双奇异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上的针孔，这些年她被抽走了很多血，时常会感觉自己有点气血亏空，但是此刻居然有种自己吃了大力丸，获得了敏捷的体魄。

“再看看精神海。”聿一指了指她的头。

梦无双闭上眼内视一番，发现自己的精神海扩大了十几倍。

怎么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身她的精神海就比普通的神女要大很多，能短时间内稳定地创造两个高级的噩兽。

如今更是大得如同海洋，精神力量就沉静在精神海中，以待她下次创梦使用。

“没骗你吧。”聿一带着点得意的笑。

“泡澡这么有用……那是不是其他神女都可以这样提升自己——”

“怎么可能，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聿一挑眉。

“因为我很特别？”梦无双问。

“不，因为你有一个像我这样有钱的老师。”他揶揄着，暗戳戳夸自己，转手将便当从微波炉中拿出来，“吃掉，然后回去搞你的兼职去，今晚之后把兼职辞掉，你晚上的时间归我了。”

他是在命令，却不令人讨厌。

梦无双乖乖坐下来，拿着叉子吃荷包蛋上用番茄酱画了笑脸的便当，吃着吃着，她忽然抬起头，“聿老师，为什么泡完澡之后，我觉得你与我很亲切，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连在一起。”

她抬起焦糖色水润润的眼睛，与神色平静的聿一对上，视线交接间，她仿佛看到了聿一眼底一闪而过的悲悯。

“你想要亲手给你爸妈报仇，对吗？”莫名其妙，他不回她，问了这一句。

梦无双点点头，她上次和他剖析过自己，心中想法被他猜到很正常。

“我帮你变强，帮你成长，帮你实现你所有的愿望，这不好吗，为什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他问。

“神女无法承受100倍浓度圣光的圣光房间，而我可以。聿老师，你知道我是谁。”她冷静到了极点，凭借观察到的细节分析。

“你是哪一方的？你来到83号区接近我，想利用我达成什么目的？”

她站起身来，每问一个问题，就向聿一走近一步，直至她站到聿一面前，慢慢伸手，去摘他的眼镜。

她一直觉得这个金丝框眼镜是他对世界的伪装，摘了眼镜之后的他是更加真实的他。

如此冒犯的动作，聿一却没有阻止。

眼镜被摘下来，卸掉了伪装，他靠在办公桌上，温和的目光衔着眼前的女孩，一眨不眨。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想知道，聿老师。”梦无双低声问，手指沿着空中虚无的东西滑向聿一。

在聿一眼中，他清晰看到那虚无之处是根白线，从她身上蔓延而出，和他身上蔓延出去的白线交接。

像是两株小草，土壤之下的根系四通八达，终于有一天两株小草根系遇上，然后缠绕，交织，除非一方死亡，永不分离。

他抓住了那快要摸到他的手指，低沉的嗓音比月色还要温柔，“我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如果非要探寻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将我看做是你的爸爸。”

梦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