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声音沉沉,杜时笙有些后悔,自己怎的忘了,似是隐隐约约听过,魏郎君家里,门庭衰微,人丁单薄,怎的自己偏生戳人家痛处?
“儿记下了,到时儿先做些花糕样子,请郎君品尝一番,以供选择。”杜时笙有些赧然,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默默对魏府的订单更加悉心些。
魏修晏抬眸,看着昏黄的油灯光晕中,杜时笙泛着红晕的面颊,和着满屋的饭香,一派祥和,莫不静好。
他点点头道:“好。”
杜时笙抿唇一笑,魏郎君倒是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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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修晏的花糕订单,点醒了杜时笙,她忽的意识到,端阳节要来了。
端阳节时,食肆可以趁机卖一卖花糕,说不定有些意外惊喜。
杜时笙正在盘算着,要怎样将花糕接订宣传出去之时,又提前接到了一个订单——锦绣绣坊的端午花糕。
绣坊的掌柜娘子最是随和可亲,将此事全权交与杜时笙,只说了一条,要样子精致些的。
绣房的订单较大,杜时笙马虎不得,急忙询问了孙阿婆,关于绣坊平日的来往商户是为何人,又有何特点。
孙阿婆想了半晌,也想不出这些商户有何特点,便唠叨了一些家常之事。比如,罗记布坊的罗掌柜,刚添了个小妾。而陈记染坊的掌柜,是入赘的女婿,实则掌柜娘子才是话事人。
又比如,韩记成衣店的掌柜娘子,是位奇女子。此前,她是平康坊的歌姬,本已年老色衰,却被韩掌柜豪掷几百金赎了身,韩家大娘子过世后,她被抬了正妻,不仅帮助韩掌柜将韩记成衣店经营的如火如荼,还带韩掌柜的与先大娘子的幼子视如己出……
如此种种,杜时笙在一旁,足足啃了两盘鸡脚,听了满满一肚子的八卦故事。
最后得出结论是,绣坊来往的商户,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客户,与魏府的花糕订单一样,定要显示出十足的诚意才行。
而后几日,只要铺子不营业,杜时笙便都将自己关在房内,又是写又是画。偶尔去找何青请教讨论,回来后,却又会将自己所画尽数销毁。
眼见小娘子在夜夜房内来回踱步,偶尔发出抓狂的叹息之声,巧环担忧至极。就在她要破门而入,去查看小娘子是否因身体有恙,才如此般癫狂之时,只听杜时笙兴奋地喊了一声:“成了!”
只见她拿着一叠画着花样的纸,从屋内冲出,面颊上,因喜悦染上了一层红晕,看着明艳无比。
“巧环,明日咱们便找个师傅做模具!今年的花糕,咱们做个新鲜的样子!”
巧环懵懵懂懂跟着点了点头,心想,做花糕的模具不都是那些样子,小娘子怎的如此激动呢?
然而,等她亲眼见到杜时笙所画的花糕模具后,她也不得不惊叹,这模具怎生如此好看?
牡丹花的,玫瑰花的,海棠花的,莲花的,锦鲤的,玉兔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且小娘子所绘花朵,还有不同花期,不同形态之分,细腻入微。
待模具做完,巧环已是看花了眼,拿着一个海棠花的模具对杜时笙说道:“小娘子,这比王府做的好看多啦!”
“这些时日,咱们可需吃点辛苦,做好了花糕,叫阿泰拿去各坊市叫卖。若是这个端阳节花糕销量好,我给你们两个月例翻番!”杜时笙向来大方,后世的利润分红,直接拿到清欢小馆的薪资体系中了。
“小娘子……”正在一旁洗模具的阿泰,忽然停下手中的活计,眼圈通红地看着杜时笙。
他人生的这十几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有月例。
他从前的日子皆是,能吃一顿饱饭,便是好日子,活一日便算一日。
而现下,不仅日日能吃饱,还有了属于自己的积蓄,小娘子还说,如果铺子生意好,还能双份月例。
阿泰心潮澎湃,不禁感叹,果真应了小娘子那句,从此日日是好日子。
看着阿泰越发卖力洗花糕模子,杜时笙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太爱哭了点,日后,要如何置新屋,娶新妇啊!
几人热火朝天的忙活了两日,终于,将锦绣绣庄的花糕订单忙活完毕。
杜时笙自然也没有忘记魏府的订单,亲手调了馅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能过早给魏郎君揭晓谜底。
她抿唇一笑,用普通的花糕模具做了几块样品,在魏修晏来铺中吃饭时,端给了他。
“魏郎君,这花糕味道如何?馅料可还需要再改良下?”杜时笙观察着魏修晏吃花糕的表情,认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