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郎明显恐惧至极,却不敢落下一滴眼泪,怕因此而惹怒神明,得罪主家。
见此情景,杜时笙紧抿双唇,满脸愠怒,不想再多看一眼,转身挤岀人群,一路快步去了顺德坊。
坊内店铺今日门庭冷清,许多掌柜将铺子关了门,去山塘看会。剩下的开着门的铺子皆是伙计守着铺面,门可罗雀,伙计们也乐得清闲。
杜时笙经过张记米粮铺子之时,往铺中张望,只见阿泰一人在铺内坐着,拿艾草赶着苍蝇。
“阿泰,可吃了早饭?”杜时笙走进铺子问道。
“杜娘子?你怎么来了?没去山塘看会吗?”阿泰惊讶地问道。
“不去看了,神明在心,做那些样子给谁看的!”
阿泰见杜时笙眸中满是愠色,话中有话,怯怯问道:“游行不好玩吗?听主家说,有伶人唱歌,乐师舞乐,热闹得紧。”
杜时笙看他一脸向往神情,不忍再说,从食盒中拿出清明团子,轻叹口气道:“阿泰,儿给你带了些团子,你拿去尝尝。”
阿泰接过胖乎乎软糯糯的清明团子,眼神都亮了,迫不及待塞进嘴里一个,一边嚼着,一边道谢:“谢……”
杜时笙听他口中塞满食物,吱唔不清的话语,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阿泰,你慢点吃,也没人和你抢。”
“好吃!小娘子做的团子真好吃!这是阿泰吃过最好吃的吃食,不,和小娘子的煎饼一样好吃的吃食!我瞧比那山塘看会好千倍百倍!”阿泰一边吃一边真心称赞。
杜时笙又觉怜悯,又觉好笑,叮嘱道:“粘糯之物,不要一次吃太多,小心伤胃,吃不完的可收好了。若以后还有什么想吃的,悄悄与我说了便是。”
阿泰双手捧着团子,冲杜时笙眨眨眼,拼命点头道:“放心吧,杜娘子,我藏好便是。”
与阿泰告别后,杜时笙又将陈记米粮铺子的糕点送去,接着,便去了胡年的铁匠铺子。
置办朝食摊子之时,胡年没少帮衬。杜时笙感念他憨厚朴实,与人为善,三日五时便叫小五儿送煎饼给胡年,只说是当日许诺之事,必要他收下才是。
今日清明节,各家各户亲朋邻里,互相赠送糕饼礼物,杜时笙自是不忘胡年。
胡年不喜与人交往,清明游行这等人多热闹之事,自然是不喜欢前往,独自留在铺中打铁赶工。
“胡三哥,这是儿与阿婆做的清明团子,给胡三哥送来,祈福驱邪,吃个吉利。”杜时笙笑着将团子送与胡年。
胡年瞧了瞧五彩缤纷的小团子,又看了看杜时笙巧笑盼兮的模样,面皮赤红,结巴道:“不……不必客气。”
“如何是客气,儿的煎饼摊子能支起来,还得多谢胡三哥纯熟高超的技艺,那平底锅子甚是好用,儿用的很是顺手。”杜时笙言语真诚,发自内心感谢道。
胡年轻“嗯”一声,算是点头。
杜时笙知他性情,便不多做打扰,准备告辞离开。
她正要转身,忽听见胡年开口道:“前日,有人也要打一套平底锅子,说是……就要与杜娘子摊子一模一样的。”
杜时笙脚步微滞,心道,这么快便要被山寨了?这到底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早就想到会被人学去,竟没想到这么快,锅子虽然是自己设计的,煎饼是自己想出来的,但是这时代也没专利一说,难免会被人学了去,现下,不要让胡三哥为难才是。
思考片刻,杜时笙豁达道:“这平底锅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再者,那人用平底锅子也未必是用来做煎饼的,胡三哥不必为难,正常生意单子接了便是。”
胡年没想到杜时笙如此大度,手中锤子一滞,摇摇头,微微正色道:“做匠人的,最看重的便是这点子手艺。若是想学,拜师收徒是正经门路,便是三五年出了徒,那逢年过节还要去师父家提礼拜访。放着正经门路不走,偏想着投机取巧,俺这等粗人都瞧他不起,俺定不会给她做这平底锅子。”
胡年口中的“她”到底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