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夫人年近花甲,十几年前先后送走了自己的郎君和儿子,此后便郁郁寡欢,缠绵病榻,不思饮食,状态时好时坏。
此时魏太夫人正在外间罗汉床侧卧休息,门窗紧闭,一年轻郎君在旁侍候。
那郎君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正魏修晏。
见魏管事气喘吁吁抱着十几个纸袋进来,纸袋中热气腾腾的饼子,魏修晏问道:“钟叔这是去哪了?”
魏管事一边将煎饼交给太夫人的仆妇,一边解释道:“太夫人说想吃坊市卖的煎饼,某刚去了趟坊市买煎饼。”
“煎饼?”魏修晏重复道。
恍惚间他想起来,好似听大理寺的几位录事提起过,某种新出的朝食。
年轻郎君们互相约定,委派一人早早去排队买煎饼,并带至大理寺分与他人一起吃,他也未十分在意。今日自家太夫人也说要吃,倒是让魏修晏好奇起来。
见魏修晏目中似有探寻之意,魏管事便道:“杜娘子做了十几个,某想着咱们都尝尝,也分几个给厨房去研究研究,若太夫人日后何时想吃,让厨房直接做来便是。”
魏修晏点点头,拿过一个煎饼,见油纸袋子上面写着“杜记煎饼”,微微笑了笑,也不知这杜记是何人,油纸袋子做的倒是十分别致。
“吃煎饼……”魏太夫人像个孩童似的,扶着魏修晏坐起身来,伸手要煎饼。
一旁的仆妇赶忙拿过一个煎饼,正要喂太夫人吃,钟管事急忙拦道:“莫急,莫急,杜娘子说了,太夫人的是加了韭菜,没有猪肉的,不是这一个。”
“为何加韭菜?”太夫人好奇问道。
钟管事搔搔头,答道:“说什么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最为鲜美,让太夫人尝个鲜儿罢!”
太夫人听了,复又笑道:“尝鲜儿,尝鲜儿!”
仆妇便按照钟管事所说,将有韭菜薄脆的煎饼拿来服侍太夫人吃。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倒是有趣。”魏修晏也尝了一个煎饼,听钟管事说杜时笙的话,自语道。
“何止有趣!举止言行可不像个坊市的商户,倒像个读过书的闺秀。那模样也俊俏得很,就是发髻,发髻有些不大适合……”钟管事也对杜时笙的锅盖刘海颇有微词。
魏修晏听后,眉心微蹙,问道:“煎饼摊子在哪里?”
“顺德坊东街口的杜记煎饼便是,不过已经收摊了,杜娘子每日定量售卖煎饼,收摊的早些。”钟管事答道,一边疑惑地看着自家阿郎的面色,看阿郎这样子,是要办案?
魏修晏点点头,不再言语,又吃了两口煎饼,问道:“这是什么肉?”
钟管事答道:“听杜娘子说,是猪肉。阿郎可是觉得好吃?”
“嗯。”
什么?自家阿郎说猪肉好吃?钟管事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阿郎从小到大,饮食上虽然从未让人操心过,但也未见明显喜好何物,更是鲜少吃猪肉。
没想到一个坊市的煎饼竟然能被阿郎夸赞,钟管事又瞧瞧吃的津津有味的太夫人,也拿了一个煎饼狠狠咬了一口,这杜小娘子的厨艺,真是有过人之处啊!
魏修晏吃完煎饼,又瞧了瞧纸袋上“杜记”的字样,便与魏太夫人告别上朝去了。
第二日,杜时笙特地晚出摊了一会儿。
快到清明节,明显坊市人多了起来,卖清明团子的,卖柳条筐子的,卖纸鸢的,卖灯笼的都多了起来。杜时笙想收摊后逛逛坊市,看看这些对她来说还算新鲜的玩意儿。
摊子刚摆好,便已有几人排队了,其中一位面皮白净的年轻郎君与杜时笙攀谈道:“杜娘子,往后都晚来些可好,某二人便日日都能买上煎饼了。”
说罢,还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站着的同样身着官服,身材略高的俊俏郎君。
杜时笙瞧了瞧这二位,貌似有点眼熟,似是之前是在收摊的时候见过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