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沅芷回道:“此人现在被关在刑部大牢,尚未作出处置,罪魁祸首长平公主的事,祖父应该知道。”
温蓝河点点头,“我问过你二叔,长平的事就随她去,你二叔不想计较了,听说你去颍川查案,你是京都御史,怎么跑去外地了?”
温沅芷解释道:“颍川的太守被人灭门,承之受君上的令,前往调查真相,但在这之前,我在查二叔案子时,得知长平手里有一张宝藏地图,地图中的宝藏是前朝朝云公主的私藏,就在颍川。”
说到这里,温沅芷抬眸看了一眼,道:“这位朝云公主有一本自传,在我的手中,我在明,她在暗,她想通过我的手,达到她自己的目的,这十多年,承之在滇南的生活,也被她控制着,直到回到京都,才有了自由。”
“我去颍川,就想查这位朝云公主究竟有何目的,故意接近我。”
温蓝河放下一枚黑子,道:“查到了什么?”
温沅芷执起一旁的画卷,悬在半空,展开一半,露出朝云公主姣好的芙蓉面,言道:“祖父可曾见过此女?”
温蓝河瞅她一眼,神色淡淡,道:“没有。”
温沅芷将画卷收起,继续落白子,言道:“此女正是朝云公主,画像是我在颍川宝藏室中所得,年前,君上请我为懿德太后画一幅画像,挂在太庙中,画像和这名女子一模一样。”
温蓝河眉头轻轻地一皱。
温沅芷继续道:“我和承之从颍川回来前,郑相公带着朝中大臣,指认江承之是朝云公主后裔,在我们回京途中,刑部尚书带着羽林卫将他扣押了。”
温蓝河手中的白子迟迟未有落下,而是在手中摩挲,半响,“君上怎么说?”
温沅芷言语微顿,“君上要救他,但是没有办法。”
温蓝河脸色露出浅浅的笑容,落下黑子,道:“江承之的身世,你知道吧?”
温沅芷点头,“是,他并未瞒我,在去颍川之前,我们就交了底。”
闻言,温蓝河掀了眼皮看她,“你想怎么救?”
温沅芷抿唇。
温蓝河轻叹一口气,说道:“当初知道他要进京,我就让你们定下亲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有个庇护。”
温沅芷起身,走到下首,深深跪拜下去,道:“孙女不想连累温氏一族,请祖父将我从温氏族谱上除名。”
温蓝河神色平淡,静静地看着孙女。
他这个孙女自小就很有主见,虽长居宫中,见识也远非深宫妇人可比,一向是温氏最有出息的孩子,如今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反倒叛逆起来,什么话都敢说。
“脱离温氏,你想怎么救他?”
温沅芷低声道:“我记得父亲当年从滇南回来,带回来一件东西,交给祖父保管,请祖父将东西交给我。”
温蓝河气笑了,“拿着东西,你以为就能救他?你也不想想,郑献下定决心要让江承之顶替君上,你拿着东西有什么用?”
温沅芷笃定,“当着满朝文武和君上的面,他不得不认。”
还有一半的朝臣,没有参与“顶替事件”中,现在不是中枢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温蓝河冷哼:“你倒是敢想,放了他之后呢?你脱离了温家,就得任他们鱼肉,保得住一时,还能保住一世?蠢不可及。”
温氏家主年轻时随高祖南征北战,出过军营,与粗鲁将士们为伍,也入过朝堂,与自命清高的酸儒们斗嘴,这些年,修得清风如月般的气质,但本质上没有改变多少,被逼急了,也会骂人。
温沅芷被骂了,也不敢还嘴,跪在地上,兀自忏悔,“孙女也知道这个决定有些莽撞。”
听到她这么说,温蓝河又是哼的一声。
温沅芷继续道:“但他们有理有据,朝云公主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不肯出来,没人能证明江承之和她没有关系,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将江承之救出来再说。”
温蓝河听出她口气里的无奈,略想一想,知道她的意思,这个办法是下下策,却是最有效,也是最快能救出江承之的办法。
他看着孙女,心道,四年前,还一言不合地将人扔去扬州不闻不问,现在宁愿出离温氏也要救人,情爱一事,当真是深不可测。
又一想,他自己的后院亦是如此,大约这已经成为温氏传承,浸入温氏血脉了,不说也罢。
温蓝河并未再对孙女多加批评,而是道:“东西我可以给你,出宗一事,你好好想一想,先去外面跪着,跪瞒三个时辰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