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道:“王相公身为百官之首,心系朝廷,朝廷若存隐患,王相公理应排除,此举虽有些违背公子所说的道义,但在朝为官,不能只看道义。”
王临安怔住。
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诚然,他知道在朝为官的不易,趋利避害,审时度势,父亲的所作所为在世人眼里可歌可贺,但在他眼里,看到最多的是阴谋,权术。
他从未想到,来自清阳的清阳郡君也会认同父亲的做法。
这时,有宫人过来禀报:“郡君,宴席就快结束,君上准备移驾城楼了。”
温沅芷应了声,待到宫人离开,她又看向王临安,道:“言尽于此,王公子先回宴席吧。”说完,微微颔首,离开兰亭,王临安仓促行礼,心里始终留下一个大疑团。
君臣宴饮一番轮吹之后,开始各自攀谈,不多时,宫宴接近尾声,群臣移步城门。
出发前,李思让丽嫔回宫休息,丽嫔欲言又止,这是君上登基之后,第一次在百姓面前亮相,而且身边群臣陪同,后宫无后,她若是今日跟随君上一同登上城门,是多么光辉荣耀?
她不想离开。
李思冷下脸,“御医说你胎像不稳,应当多加休息。”
丽嫔见状,目光从臣子席面上一扫,却没见到朱家的人,心中失落,只好起身行礼,在宫女的陪同下离开。
众人坐着车驾移步城楼,到了城楼下,众人下了车,抬头,仰望城楼。
城墙很高,需要一步步爬上去,李思在最前方,郑相公和江澧兰随后,其次是温沅芷与众位大臣,王临安收拾好情绪,也在温沅芷身侧。
城墙的石阶上,沿路燃着烛火,灯火通明,温沅芷盯着脚下石板路,心无旁骛,忽然手上一阵温热,四指被人攥在手心,她一抬头,看见江澧兰平静的侧脸。
二人今日礼服都是大宽袖,藏在袖子里手牵手,身侧的朝臣一个都未发现。
她小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江澧兰下巴朝前抬了一下,温沅芷顺着看去,只见李思正和王临安一左一右地搀扶郑相公上台阶。
她又轻笑:“你不惭愧?”
江澧兰淡然道:“郑相公给君上和王公子授过课,而我的先生在清阳。”言下之意,郑相公年事已高,就让他的嫡传学生去扶吧。
温沅芷捏他手指,道了一句:“奸猾。”却反被他将手指攥得更紧。
众人登上城楼,这一刻,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相继炸开,爆发出巨大的火花,天地亮如白昼,城楼之下,万家灯火,绵延数万里,天地相接,照亮百姓幸福的脸庞。
李思看这盛世光彩,露出欣然笑容。
城下百姓看着城上君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高呼“君上万岁。”烟花耀眼,君臣,天下百姓共鸣。
江澧兰立在李思身侧,温沅芷侧头望着他,只见他眉目舒展,与初见时相比,少了一股郁色,多了几分舒朗。
这样很好,寻仇之路并非一定要苦大仇深。
王临安看着温沅芷,现在四下无人注意这边,他还想上前询问一句“为什么”,才挪一步脚,就发现二人下面牵着的手,顿时面色灰暗,止步不前。
城楼之下,朱逾白百无聊赖地看着漫天烟花,今日原本约了江澧兰一起吃酒楼,结果被君上截胡,他不愿意入宫,便在城楼下等,反正他不信江澧兰不来。
百姓们熙熙攘攘,有内侍从上而下抛诸铜钱,哐当哐当,众人一声声欢呼,齐齐蹲下身去捡铜钱,朱逾白反应不及,一转身,骤然看到城楼上君臣和谐的一幕。
烟花绚烂,在城墙上炸开时,在他眼里,还看到了相视对望的温沅芷和江澧兰。
朱逾白轻忽一笑,心道,今晚这道酒席还是吃不上了。
温沅芷小声问江澧兰:“待会去哪儿?”
江澧兰也看到了城下的朱逾白,道:“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酒楼吗?方才没吃饱。”
温沅芷笑:“叫上他一起?”
“不,”江澧兰道:“他应该知道我今夜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