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李南初跳了她很久未跳的羽衣舞,尽情恣意。
裴昭站在烛火熄灭的屋檐下,犹如风中磐石,神色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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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前厅的酒宴结束,后院廊檐下的灯笼烬灭,天地归于寂静。
暮春的最后一场雨,缠绵不绝。
一串马蹄声打破宁静的深夜,两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驾马停在驿站门前,来人正是江澧兰以及程树安排的副将。
驿站的门卫透过门缝往外看,见其中一人身着戎装,举止小心护着另一位身材瘦削的男人,慌忙打开门。
夜深人静的后院,背靠门扉,抱臂养神的裴昭,忽然睁开眼,稍作停顿,敲响身后的门扉,道:“殿下,江郎君到了。”
和衣而眠的李南初蓦地惊醒。
稍听片刻,前院果然听见些许动静,但动静不是朝着这边来的,像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确定是江澧兰感到了,李南初心中大松一口气。
翌日天亮,尚泉刚醒,梳洗干净后,推门而出,就见驿丞等在门口,不由得惊讶道:“这么早?”
驿丞弓着腰,面带欣喜,小声道:“大人,清阳郡君的未婚夫,江县令到驿站了,他说是回京述职的,大人可知?”
尚泉一惊,这么快?
掐指一算,快马加鞭,可不就在这几日到了么!
尚泉心叹一声,这该一起的没赶上,不该一起的,全赶上了。
尖着嗓音道:“没错,就是君上特意召回京都述职的,你小心着点,将人伺候好了。对了,几时到的?”
驿丞:“昨个儿夜里到的,那,大人今日与江县令一起回京?”
尚泉想了想,“你去问一下江郎君,咱家辰时三刻启程,他是不是与我们一道。”
驿丞连声应下。
江澧兰这一觉睡到了三竿日出,风停雨歇,万物纯净。
驿丞带着人前来请罪,“昨夜仓促,郎君睡得可舒服?”
驿丞心中惦记着尚泉一早“江郎君”的称呼,于是心念一转,也跟着如此称道。
江澧兰正将衣服穿戴整齐,手扶竹枝簪,道:“一切都好,不知殿下那边何时启程入京?”
驿丞笑容滞了滞,清阳郡君的未婚夫,不是要与掌印一同回京,而是要与长乐公主殿下一同入京?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躬身言道:“殿下原是定了,今日辰时三刻出发,郎君要不要先用早膳?”
江澧兰看了看时辰,觉得时候不早了,道:“准备几个馒头,我在路上吃就可以了。”
驿丞笑着应下。
于是,当李南初收到尚泉派人送来启程的消息,缓步走到驿站门口时,就见江澧兰与他的副将站在临近的高头大马前,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窝窝头,对着她,点头示意。
“殿下,不介意捎带微臣一道回京都吧?”
李南初面容展笑,“既然顺路,大家一起正好有个照应,尚掌印,对不对?”
尚泉笑容浅浅,点头应道:“殿下说的正是。”
一行数十人,离开驿站,浩浩荡荡向京都方向出发。
沿途风景宜人,苍翠青山渐行渐远,路上行人越来越多,不久后,一座巍峨耸立的城墙出现在前方。
京都城外,正有许多人在排队进城,尚泉将手中玉牌交给护卫,车驾继续向前,一路马不停蹄,直接进了城。
进了城后,喧嚣声更甚,李南初掀开车窗上的帘布,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幕,久违的心情终于涌上心头。
大周,生她养她的母国,她终于又回来了。
就算先前做过再多的建设,此刻,依旧挡不住心中的澎湃,一股湿意漫上眼帘,李南初眼眶湿润。
入城后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铺金镶玉的豪华马车,四面的轻纱帷幔两边挂起,温沅芷悠闲地坐在里面,手边摆着一碟果盘。
在马车的旁边,是在晨光下曝晒了一个早晨的礼部郎中。
礼部郎中身材干瘦,捏着袖口抹着额角的汗珠,心中叫苦连天,他在这已经等候了一早上,滴水未进,饿得前胸贴后背,双腿直打哆嗦,人早就虚得慌。
终于,城门口出现熟悉的宫廷车驾,礼部郎中大喜:“来了,来了,恭迎长乐长公主殿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