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将碗满意地置于她手上,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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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至,主帅营帐外两侧,两团干柴篝火烧得旺盛,里间吊下几盏灯笼,倒也通明。
除秦王外,各副将、国尉、护军及参谋等均聚集于此,长形桌案之上铺一面黄底牛皮地形图,大家共商明日战事。
袁冬月细细看去那地形,试图唤起前世的记忆,然终是无用。前世她并未参与到此次战争中来,只曾听闻阿兄懊悔中了敌军奸计,具体计谋她却浑然记不起。
她此行的目的便是协助阿兄破除敌军奸计,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敌军的军兵、车舆、物力、武力等要素,目前我们并无确切消息。”国尉魏漳忧心道,“明日首仗,可谓盲打。”
“西戎乃游牧民族,其民彪悍、豪情,作战起来更是勇猛。”袁慎一手按台,顿顿道,此话一出,众人神色渐凝重起来,“但这也正好造就了他们的弱点──不够团结,服从性差。”
“副将以为,该如何呢?”
长桌一侧,祁寒位于中央,双手撑案,侧头瞧去袁慎,面上凛然严正。
袁慎沉寂半分,暂未作答。
“依老夫的见地,游牧民族善骑善射,却不通舆车之术。”参谋桂公开口道。
祁寒垂睫思量几分,忽想出应对之策,直过身来正欲开口。
“明日施行却月阵或车营!”袁慎拍案道。
祁寒会心一笑,轻点头,转而又问:“诸位以为如何?”
却月阵乃冲击骑兵最有力的兵阵,车营更不用说,直逼敌军弱点。
众人皆呼声赞成。
“好!便这么定下!诸将回营歇息,养精蓄锐,明日首战必要告捷!”祁寒鼓舞道。
一众将领面上闪着庄重的欣喜,即刻抱拳作揖,遂退。
袁冬月夹在一众人群中,转身之时瞥过秦王一眼,瞧他那闲适的模样,悠哉悠哉即刻将地形图卷起收好,她只不自觉瘪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
──果真是只会鼓舞士气的吉祥物,若阿兄不在,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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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各营帐内均灭了灯笼,放下帷裳,独营帐外头放置两盆炭火,乃是干柴烧尽剩下的,几阵疾风吹过,又掀起几点火红星子。
袁冬月一人住一营帐,外头风吹得呼呼作响,偶夹杂几声狼嚎,帷裳亦晃悠着,朝里面投射着或多或少的月光。
此夜,心悸害怕也好,难以适应也罢,总归是失眠了。
袁冬月原在心里头恼着难以入眠,忽地,从外头哗啦啦吹进一阵疾风,声音之响亮,吓得她浑身顿时僵住,缓缓扭头朝外头看去,两片帷裳被风吹着掀得极高,里头照进大片月光来。
困意乃是全无,待心跳平缓些,她起身点亮灯笼,拿过一件披风和上,出了营帐去。
银盘高悬,月光清冷,四周通彻明净,西戎一带,夜间奇冷,她只不自觉抱紧了身子,而后步子缓缓,先是细细瞧去地面,沙地之上似覆一层白霜,再抬眸,处处营帐均入睡了,尤是静谧。
踱步走过几许,转身。
忽瞧见不远处小沙丘上,生了丛白草,被风吹得向东倒,一侧坐人,影儿被月拉得老长。
此人此刻不眠,是在对月思乡还是怀人呢?
袁冬月缓缓走近,踩着沙地有簌簌声响。
祁寒闻声回首,瞧见乃袁冬月,在她面色上他仅见两词──诧异、呆愣。
这一次,他心里头竟破天荒地没有生出恼怒的情感。
“呃,秦、秦王殿下。”
她本猜测这人乃一小将,如此夜深之际,二人畅谈烦恼亦或共坐观月也未尝不可,然此刻,袁冬月不知还应不应上前去了。
祁寒忙将手中玉笛塞入袖中,笑道:“怎不称呼本王为主帅,袁副参谋?”
“这──”
袁冬月扭扭眸,原跨出的半步她即刻收回,只站直了身子。
这还能怎么不称呼啊,秦王殿下叫习惯了呗……
“这──”
袁冬月眯眯眼,看去他的面庞,此人竟然一开口便让她接不上话,她瘪瘪嘴,忽又记起秦王乃是吉祥物一事,只在心中作怼。
──因为秦王殿下更像花瓶,像吉祥物,不像主帅!
思于此,她竟噗嗤笑出声,祁寒只惊愕地瞅向她,袁冬月笑过即刻反应过来,脑中浑然空白了,只走上前去,同他一起坐在沙丘上。
“秦王殿下像花瓶。”
“啊──呸!”
自己怎么说出口了!
袁冬月赶忙打打自己的嘴巴,扭过头去紧闭双眼,脑中神经绷得甚紧,只求他不曾听见,莫要在意,莫要动怒!
祁寒听罢,愣过些许,忽然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顿时朗声笑道:“本王像花瓶?袁二小姐说话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笑声经久不衰。
四下除了风声、狼嚎声,亦可称作万籁俱寂。
尤显得悠扬空灵。
袁冬月半挑眉毛,试探性地回过头,发现他是真的笑得欢,只更诧异了──不是,别人骂你还这么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