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袁冬月步迟迟,眼波媚转,宛若月下羞花,而又轻佻而入,一袭红衣若朱蝶恋舞,翩翩然然,罗袖动香,香不已,似红蕖摇曳袅袅秋风里。
舞闭,外邦使臣难掩惊喜,起身作揖而笑道:“大晟王朝真乃群英荟萃之地!此舞当真精绝,吾不枉此行!”
皇帝朗声大笑,袁冬月遂碎步回退至一方,再有新曲目呈上,宴席续之。
“西部泗州旱情严重,入春已许久,何不见丝雨落下?”
“真是怪哉,如今无雨,恐今年谷物收成要损收不少,圣上为此倒是日夜难眠。”
袁冬月细听前头两位官员之谈话,其间叹息声不止。
文熹五年,泗州大旱,好似上辈子有那么些印象,但遂又得解,于新历二月──
她微蹙眉,细细想去,却始终忆不起具体是哪日。
忽觉灵光乍现,笑意竟忍不住浮上脸来,此举虽含几分风险,然仍有几分把握。
──昨夜西风乍起,窗台薄纸簌簌作响,夜里倒因此醒来数次;昨夜御医称其痹症复发,可见其身体先觉水寒之汽;恐此时泗州旱情已解,只因讯息所传稍慢而暂未得知。
殿内乐音喧天,袁冬月单立一方,在心底琢磨着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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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女袁冬月请见陛下。”
通观殿外,一道清亮女声响起。
“宣。”
袁冬月提裙缓步走进殿中,宴会方结束,皇帝便回殿批奏听政,见是她来了,遂放下竹简,抬眸看向她。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袁冬月行礼道。
“寻朕所谓何事?”皇帝问道,话语中携有几分轻松。
“臣女听闻陛下近日甚是忧心泗州旱情一事,臣女此次前往,为的是向陛下报喜,以解缠心之忧,望陛下能够保重龙体。”
“此话怎讲?”皇帝眼底露出几分惊讶。
“昨夜臣女夜观天象,见月离于毕,西方玄武星尤亮于夜空,此乃天降祥露,旱情已解之象。”
“陛下大可安心,不出二日,喜报定传来京城。”袁冬月将身子俯得深,言语甚是自信笃定。
皇帝眼中闪过喜意,有意打趣道:“若并非如此,你可知这是何罪名?”
“欺君之罪甚重,臣女绝不敢信口雌黄。”
“好。”皇帝见其年龄尚小,神情风范竟有如此沉稳之态,便道:“那朕便与你打个赌,如何?”
袁冬月稍有疑惑地抬头,见皇帝端坐龙椅之上,情态之威风端庄,稍镇心跳,缓道:“请陛下直言。”
“若确是如此,朕便嘉赏你;若非如此,朕便要定你的罪,可否?”
袁冬月稍愣微许,遂神情肃穆,重作泰然道:“臣女之赏罚全凭陛下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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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轿回府,她缄默着估算泗州旱情得解之几率,只因周身所历之事似不同前世,盖不能确定其他事情也如前世之轨迹发展。
方下轿,踏入府邸,又有训斥之声传耳。
袁冬月漫步瞧去,见园苑鱼池旁一对石桌凳处,袁庭樾低头正挨长姐的骂。
“整日便是胡闹,平时不罚你也罢,竟还惹到你长姐姐眼前来了!”
水慧低头哈腰在袁俞月身后,府内几许丫鬟仆从虽各侍立一旁,却无不竖了耳朵来听。
“阿姐,这是犯了何事?”袁冬月忙走去问道。
袁俞月瞅她从皇宫里头风光地回来罢,眼珠一扭,脸色更是差:“你可自个问问你的好弟弟。”
袁冬月轻打量番,见石桌上放一方锦巾,其上一宝盒磕去一角,里头宝饰杂乱,链断珠散,几盒粉膏裂碎,朱脂杂染,再瞧地上石子路间,或见翠珠几颗磕破。
“原是这野小子将阿姐的宝饰盒给触掉了,庭樾,给长姐姐赔不是没?”她语气中带着些嗔怒,转眼去瞧袁庭樾,见他轻攥手心,眼底还有一阵委屈与不屑。
“单是一句对不起有何用?况他那愤恨的模样倒不像是真心说出口的!如此没有规矩,还是姨娘过于骄纵他了!”
“今儿我身为长姐,可要教导他一番,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说罢,袁俞月立即命两仆从按住他的肩膀,又一仆从拿来板子,愤愤道:“打他十大板!看他以后还在我眼皮底下嚣张!”
袁庭樾猛挣两仆从的压解,却无丝毫作用,袁冬月欲要向前拦住,却也拗不过长姐的命令,园苑里头交杂的吵闹声顿起。
“这是怎么回事?”
疏朗男声由游廊拐角处传来。
众人皆注目看去,见是大公子袁慎,丫鬟仆从们忙行礼,袁冬月三人同声作揖道:“阿兄。”
袁慎见眼前情景,顿时便了然,和解道:“俞月,阿兄即刻吩咐下人替你置办一个更好的宝饰盒,如何?不必因此小事而坏了姊妹间的和气,你说呢。”
闻言,袁俞月只踌躇着不回话,盯向袁慎又瞥眼瞧袁冬月二人,只觉满腔怒火无从发泄。
管家婆子的喊声由远及近,约是正厅方向传来,听得急急躁躁。
“圣上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