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奇宝,卖什么关子嘛?”云静被搞的糊里糊涂,拉着她的衣袖央求。
裴昕凑过去耳语。
云静一听,气得转头就去挠她痒痒,“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知道的比我还多!”
屋里掀起一阵欢闹,引的门外的侍女频频往里张望,八成没在府里听过这么多笑声……
只是这欢笑声不曾在官署里出现。
午时,邢克来将午膳送至御史台公廨,躬身为元珩摆好菜,“殿下已好几日没回府了,奴怕官署饭菜不合您胃口,今儿给您送些爱吃的。”
鲜香飘来,也的确引人馋,元珩放下文书净手,随口问:“府里可还安好?”
“好着呢。”
他接过邢克来递来的筷子,望着面前的午膳沉吟,像是有话,又迟迟不开口,等了片刻才问:“王妃可好?”
“也好着呢。”
元珩微一点头,夹起一片鱼脯,凝了眼问:“这吃食是王妃让你送来的?”
“不是。”
邢克来答的干脆,话吐出去才意识到恐有不妥,又补道:“呃……王妃爱吃鱼脯,菜品送来前,肯定少不了王妃的亲自指点。”言讫,弓腰立在那儿不动了。
元珩没说什么,低头吃起来。
邢克来没像素日那般为他夹菜盛汤,站在桌边似有踌躇。
元珩觉出他这飘恍的模样,望了他一眼问:“有话?”
邢克来躬身答确实有话:“虽说王妃聪慧识大体,但到底比殿下年纪小,算起来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不能往府里一关了事。”他直起腰身,故意板起脸,“殿下曾教导奴,王妃入府不是多个人多碗饭的事,您不在这几日,王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呐……”
“外面侯着吧。”元珩只抛来这么一句。
“本王吃好了唤你。”
这明显就是不愿搭茬儿啊。
自家殿下处事一向果决,邢克来只说了一句就被挡回来,多半不能再有第二句,便不敢触霉头,只得应下,转身离开后撇起嘴角腹诽:把人家冷在府里不闻不问,还不让人说几句,看你能克制到什么时候!
直到酉时正,官署与越王府的气氛恰又相反,上官们才得空歇吃茶闲谈,王府送走了裴三妹,复又清静下来。
云静和裴昕晡时左右去了花园池边踩水,期间尝菓子没停,这会儿肚子有些撑,吃不下晚膳,正晾着刚洗过的玉足,兴致勃勃看起京城待赁铺子的文牍。
因裴昕说了句“日日来王府吃菓子,再也不去市坊买”的话,云静就生出开茶菓铺子的心思。
正好陪嫁来的方傅母有个儿子在经手租赁买卖,她便问询能否拿些文牍来瞧瞧。方傅母到底是先国公夫人身边的心腹,办事利落,不到两个时辰就让人送入了府。
水韵性子谨慎,拧起眉头不停提醒云静:“方才裴三姑娘可说过,陛下立了规矩,宗室女眷严禁经商,姑娘还是小心为好。”
云静半点不在怕的,“我又不是真想赚大钱,只是想找点事做。陛下立这规矩,也是因先帝的许皇后纵容外戚,利用铁铺私造兵器,意欲不轨。规矩只是明面上的,许多宗室贵女都有私置产业。那日灵泉池雅会,我就听说几位郡主县主和楚王妃凑份子开酒楼妆铺。做点正经生意也不排张,不用自己名义就是了。”
她熬羊羹的手艺悟得了祖父慕容成锦的真传,即便味道再被赞妙绝,也走不出深宅大院的方寸之地。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能让美味家喻户晓,夜里都会笑醒。
“今儿拿过来的这些铺子都太远了,咱们人力有限不好照应。”云静把文牍放置一边,“明日让方傅母儿子再找些过来,不需太大太张扬,离咱们府上近些就好。”
这边话音刚落,丹蓉就气喘吁吁跑进来报信:“主子,殿下突然回府,已经进咱们院子啦!”
整个东苑顿时如临大敌,廊下熏艾的侍女险些将花圃给点了。
寝阁里,裴三妹送的那些盒子还乱堆在条案上,四处都来不及收拾,云静连鞋都顾不得穿,手忙脚乱把那沓文牍藏入边柜,回身就看见元珩掀开纱帘走入阁中。
面面相觑。
侍女们忽然变得井然有序,里间的人全都鱼贯退出,只留水韵和丹蓉在一旁伺候。
元珩瞧了眼案上吃剩下的菓子说:“听闻今日裴三姑娘来了。”边说边在寝阁里踱步。
云静称是,光脚站在榻边无所适从,“……殿下的公务忙完了?”
“没有,一会儿还要走。”元珩走到堆满盒子的条案前,“不过案子已经在收尾了,明晚就能回来。”
他顺手拿起那个装铜铃的锦盒,说话间就要推开。
云静像被窥破了不堪言状的秘密,大叫一声“殿下”冲到他面前阻拦。
但夺过锦盒时,里面的“铜铃”已现出了全貌。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敢看元珩的神情,低头嘟囔:“都是裴三妹送来的小玩物,粗陋小气,殿下不必看。”毕竟还没有真正的肌肤之亲,让他知道自己收这些男女之物总归羞耻。
元珩先是不语,又古井无波道:“裴姑娘仍未出阁,若让人知道她送你此物,对她清誉有损。”话说的极正色、极平静,有种你我都不难堪,难堪的就是旁人的意味。
云静头摇得如鼗鼓一般保证:“不会传出去,我马上就把东西收起来。”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夹在条案和元珩之间,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因为跑的急,光着的小脚正踩在他墨色的锦帛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