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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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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算时间,凌文袤接见凌承佐最多不过一刻钟,回来的脸冷着,整个人沉沉的,但也没了先前的凶煞,骆苕无从下口过问,移步过去打开琉璃盏。

凌文袤睡了一整日,这会儿一定是睡不着的,他不会像骆苕一样,习惯熄灯窝在床榻内任由思潮肆意横飞。

凌文袤一贯秉承熄灯必须安寝。

骆苕拨正将要浸灭的火捻子,一不留神,已经挑正的火捻子顺着盏壁朝着盏内灯油里滑去,忙用挑具按住火捻子挑上来。

火光转瞬重归于亮。

骆苕犹如挽救了一件了不起的喜事,抿唇而笑。

明灭的火光如流萤般游移在如意的眉梢,浅淡的笑容凝固在脸庞,她回身看过去,恰时凌文袤正在望着立在火光里的人。

好像,他已经深沉打量很久。

骆苕因挽救火捻子不被淹灭的短暂欢愉,随着目光碰撞生出一丝无奈,眨了眨眼,也不知该说什么。

凌文袤对骆苕一笑,披上大氅将人带出卧房,裹着骆苕在屋檐下遥望苍穹。

苍穹之上游云走月。

“真冷。”

骆苕缩着脖子,碎碎踏了两步,长长呵出一口热气,热气吹散在割脸的寒风中。

白日里厚云遮蔽太阳,未察觉冷,夜里厚云散去,上苍似乎在疯狂汲取掉地面的温暖,冷得让人直打颤,再厚的鞋履也抵挡不住从脚底爬上来的寒气。

凌文袤环紧手臂,将人再裹紧一些,脸颊贴在她的颅侧,温情脉脉:“明日,我陪你去校场。”

骆苕仰着头,怔然地对着高月。

自定情之后,二人好像从未同时出现在正式得体的场合,坊间流传的都是两人香艳传言,骆苕已经坦然接受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

去校场她可以独自前去,他却说要陪自己去,骆苕不想他无形无状地陪同。

这个浑人说话总是天马行空,前一句还是这般,后一句就毫无征兆地变去风向,真言掺杂着虚语,混淆视听。

“你是打算送自己去挨揍吗?”

骆苕在大氅内转回身,贴靠进他的胸膛,如火炉般的体温在冬夜最受用。

凌文袤带着笑,反问:“你是有多相信花凊能揍的了我?”

“十分。”

骆苕替花凊不服气似的慷慨陈词。

凌文袤拇指划过骆苕的脸颊没说话,貌似正在接受花凊在骆苕心中的分量。

二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凌文袤领人进入书房,打量起悬挂在墙壁,骆苕遣人送来的四海堪舆图。

四海堪舆图上的州城郡县描绘的很详尽,只是四海未分国属,是一幅四海归一的精美画作。

凌文袤凝视四海堪舆图,对骆苕说:“等四海归一之后,我们再行成婚大礼如何?亲自阅览万里河山,总比十里长街锣鼓喧天要落实。”

娶妻生子,一统天下是他此生舍弃不了的宗旨。

骆苕侧头看他,沉心静过一瞬,小声问:“凌宪,你想要那皇位吗?”

“日日都会想。”

凌文袤答得很轻松平和,像在告知骆苕一个不关己的答案,“身在其位,如何不会去想,连想都不敢想的懦夫,想必长公主殿下都不会拿正眼瞧上一眼。”

他如何做想无关紧要,纵使不想,旁人也会推他入那个想要皇位的境地,倒不如坦率接受那样的境地。

且走且思,为了母族的安危他也得防备着凌承佐。

就像凌晖一样,从忠贞不二的功臣走向窃国夺位的佞臣,并非一蹴而就。

最初为了光耀凌氏的门楣,心无旁骛一心赚取功名,后来有了接触皇权中心的机会,但为了自保,开始畏手畏脚,不知在哪个节点生出觊觎皇权之心,最后觊觎之心扎根萌芽,坚定地想要夺取皇位。

骆苕无声凝噎,他的谋划里总会将她捎上,她不想参与但也避不开,他说的话没有准则,只能先顺着他,往后的事此刻怎会一锤定音?于是转正身子,面对他,拿正眼使劲看着他,笑颜如花:“好,待四海归一,我们再行成婚大礼。”

“别不知道你的那点糊弄人的小心思,现在连敷衍都已经心如止水,几月不见,功力水涨船高,仔细今晚饶不了你,你这头犟驴。”凌文袤直接将人抱走,“睡觉。”

待四海归一再行成婚大礼,他好像把自己押在了骆苕的身上。

这么大的承诺听着很是轻率,如同一张画在纸上的饼。

长夜漫漫,熄灯后凌文袤从背后拥着骆苕,温热烫贴的胸怀热得骆苕无处可逃,二人脑中的思绪却走马观花,各不打扰。

骆苕困倦,不知在何时竟沉沉睡去。

梦里的人被从未出现过的噩梦缠身,她熟识的人全部衣袍披血,用空洞的双目瞵视着她,他们的双臂一下一下有气无力地推搡着她的身躯。

骆苕被寒森阴冷迷雾包裹萦绕,摇晃着的视线穿过迷雾望向尽头,一座如雕像般的高耸人像,踏着迷雾徐徐压迫而来,硕大的丹舄鞋履就在眼前。

仰头看向人像的玄色袍角,再如何努力仰头却看不到上面人的脸貌。

探究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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