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苕不想洗,皱了皱眉拒绝:“这灰粉不好洗,得用皂膏才能卸掉。”
面对凌文袤那张萎靡不振的臭脸,她心情也正欠佳。
萎靡不振的凌文袤又指了指石板上荷叶瓷托里的皂膏:“那不是么?”
骆苕看向被万人用过的洗手皂膏,瞳仁直颤栗。
凌文袤却知她心意,笑了笑道:“别嫌弃,岐城定南小将军花凊跟随她父亲花景良,曾被围困在漓谷七日,连口吃的都难,况论这些个皂膏,你作为定南小将军的……闺友或是密友,不用太过讲究,应当体察体察我们这些武将的粗俗才是。”
骆苕惊诧呆愣。
他竟然查她查的那么深,外人只知花凊从前只是她的伴侍,二人是从属关系,无人知道花凊是她闺友。
这一事就连慕容余都不曾知晓,花凊更不会将她们的好友关系对外人诉说。
这个时候凌文袤提花凊,人立马被奚落的没了脾气,骆苕隐隐之中好似被他掐中命脉,唇角一动,说:“你们别去打扰她。”
花凊说要自己挣功名。
纵然花凊付出比常人百倍的努力都无法达到公平的高度。
可花凊又说,强者从来不会抱怨境遇。
骆苕这句真情流露的软语,也瞬时掐中凌文袤的命脉,让他胸口又开始泛堵。
什么时候她讲话的语音这么好听过。
凌文袤暗骂一声,缓道:“你的闺友连你都不去打扰她,我们去打扰她作甚。”
骆苕看了他一瞬没再说话。
顺从地过去蹲在清泉下方池水,一点一点挽高双袖,拈起皂膏将它丢入池水。
等了片刻,把皂膏捞起,先将双臂仔细清洗干净,直至两条手臂挂上水线,两条水线贴着表皮滑落手肘。
她的动作很慢,慢到凌文袤有起身冲过去,将人丢入池水的冲动。
吸气,忍下冲动。
骆苕的神思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等额面脖颈全洗干净,整个人已经凉透,莹润通透的肌肤沾满水珠泛着刺目的冷光。
僧帽边沿,僧袍前襟也洇湿了一大片。
蹲着的人,抽帕擦水渍时脸转向凌文袤,问:“你看够了没,没够我继续洗。”
此言一出,凌文袤那根绷着的心弦一下子就断了,顿时舒筋活络。
顺从从来不是她,执傲带刺才是她。
现在谁是谁的猎物都已分不清。
这个时候面对佯装纯良,语气生硬的她,凌文袤很难不笑,笑得如梦方醒,他问:“现在冷么?”
骆苕说冷。
凌文袤满意地舒眉,又拍了拍自己的腿,说:“冷你就过来。”
语气缓而悠,倒也寻常。
骆苕起身过来时,凌文袤还不忘慢慢提醒:“面朝我。”
骆苕站在他身旁,望着两条为她准备好的长腿,踌躇着该如何坐。
他拉过她冰冷的手臂,同侧的腿挑开她的一条腿,顺势带人进胸膛,僧袍下摆有些掣肘,他还不忘帮她往上提了提,又将人往里纳了纳。
骆苕有些僵,不知是冻的还是惊的。
女人带着满身寒气扑身而来,凌文袤觉得自己像焐了一块坚硬的冰,即便化开了也会如水一样溜走。
骆苕蜷起缩进他宽阔扎实的胸腔,脑袋窝在他搏动的颈侧,说:“我腿麻了。”
凌文袤轻笑没说话,伸手搭在她的小腿上,稍稍一捏,骆苕小腿闪烁起点点刺疼,整个人缩瑟了一下。
“凌宪,这样欺负我好玩吗?”骆苕斥问。
凌文袤收手,双臂圈着她抱紧一些,他说:“还行,这样抱着干净的小女尼心情大好,可以宽限你几日在外头胡闹。”
骆苕忍下要说的话,改问:“离尘大师是哪日死的?”
“你来济虔寺的那日。”
骆苕蹭着他的下颌轻点螓首。事情发展异常顺利。
之后二人陷入沉默。
不知过去多久,凌文袤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唤她:“骆苕。”
骆苕:“嗯?”了一声。
听见他说:“如今凌氏给你的已经是最优厚的荣泽,你还想要什么,大可直言不讳说出来。如果是要凌氏分崩离析,灰飞烟灭,另靠新主,那我会囚你在公主府,半步不得离开。就凭借你与岐城花凊的那点关系,中州花景良,你调动不了他。济虔寺你想筹谋些什么,照样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他们一个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