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苕微微颔首,朝费覃施了一佛礼:“多谢。”
“不敢!不敢!”费覃摆着双手不知所措后退,“长公主真是折煞小人,折煞小人!”他恨不得跪下。
骆苕没有客套,随即唤来申怡让申怡把匣子给费覃。
“这是二成佣钱,你先收下。”骆苕说,“若离尘大师应下铸佛一事,余下的佣钱再交于你。”
费覃瞧申怡提那木匣的架势便知分量不轻,含胸抱拳推拒:“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没有事未成,先拿佣钱的规矩。”
“打开给费掮客看看。”骆苕没有理会费覃的推诿,示意申怡打开木匣,又对费覃道,“此去中州,本宫还有一件小事劳烦费掮客。”
“中州岐城的汇顶山,桃林如荫,每年三月的桃花开得很是热闹,本宫甚爱桃花,此生若有幸必将前往中州赏一赏汇顶山的桃花。听闻山上有座小寺庙,破落简陋,你代本宫去寺中敬一炷香,供奉些许修葺寺庙的银钱便可,银钱已放在匣子内。”
木匣子被打开,呈在费覃脚跟前,里头金灿灿的金饼让人眼花缭乱,原以为会是银饼没成想是金饼,这么重何必提溜到河边长廊下,惹人耳目,长公主连佣钱都已算好,像是对铸佛一事志在必成。
费覃一时忘记回话,直愣愣地待在原地,他还是想推拒,事未成先拿佣钱不合规矩,到底是要回话的,于是他恳切道:“长公主抬爱,鄙人定会诚心竭力去办,只是佣钱鄙人不敢先收,坏规矩。”若不成还得退回,何必走这一遭。
骆苕静思一瞬,状似无奈口吻却不容人拒绝:“你既已踏入公主府,那公主府的规矩也是规矩,你听命便是。此去中州,事若不成,你就将这一匣子钱财随意处置,布施百姓也好,捐奉寺庙也好,让它们找一个好去处,它们从此刻起已经与本宫无缘。”
费覃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推拒,公主府的规矩是让他听命,他垂着的脑袋往上轻抬,恭顺道:“鄙人从命。”
“你去吧。”骆苕逐客,吩咐申怡,“送送费掮客。”
待二人离去,骆苕双臂搭上阑干望向河下游,那两个人早已离去,刚才盯梢的一个巡防使将将离去。
中州岐城可是个好地方,毗邻京都,那一片的山寺桃花,夺人眼目。
费覃出府时玄雀卫上来盘问了几嘴,他都如实回了话,于是颠着小毛驴赶回家宅。
听说长公主落发为尼,以公主府为寺,今日一见颇觉有趣,一身贵女外出的打扮,也不像个僧尼,戴着幂篱遮住世人传说的绝世容颜,没窥探上一眼也算有些可惜。
不起眼的木匣子放在驴车上,草草地盖着一只空麻袋,费覃时不时地扭头看上一眼,原本是要带上两个家丁的,计算着东郊离京都城白鹤巷不过大半个时辰也便作罢。
白鹤巷的商贾俱财不外露,像他这样的掮客越低调越好,要高调,他的小毛驴已经替他高调,方便旁人寻他。
摸起鹤骨笛,惬意吹奏一曲。
返回费宅,费覃将木匣子再次打开,金灿灿的金饼没让人欣喜若狂,有命赚的才叫钱财,反之就是催命符。
捏了捏木匣里搁在金饼上的布袋,细碎的触感,提起在掌中颠了颠打开,拈出来几枚黄豆大已经发黑的碎银,相同的桃花样式,一袋子的桃花碎银。
这长公主是真爱桃花啊。
费覃出生在中州岐城,正是宏德寺所在地。
幼年的苦楚不忍去细想,摸爬打滚靠着旁门左道起家,富贵后也没了再与宗族相斗的气性,想凭借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宗族犹如蜉蝣撼大树。
来往岐城不过是行商的寻常途径,长公主能选中他,想必已经将他的底细打探的十分清楚。
此趟是非去不可的。
收好木匣交给自己的妻子,并叫来几位常年跟随的家丁,让他们收拾收拾,明日准备前往中州。
夕阳西斜,又是没雨的一天。
凌文袤和慕容余二人酒醺醺地从庆远楼里下来,你看我我看你。
慕容余瞪着充血的眸子问凌文袤:“接下来去哪啊?”
“我哪知道去哪。”凌文袤漫不经心一句。
慕容余嗤了一声:“你爱去哪去哪,反正我要回家。”说完都不想耗一丝的时间在凌文袤身上,翻身上马。
凌文袤跟着也翻上马去,低眉接马鞭之际,慕容余竟然自顾打马而去。
“诶……”凌文袤拿眼望去,已只见项背,低斥,“臭小子。”
抬眸瞧一眼晚霞夕阳,再迟一些光兴门便要落栓出不去城门了。
扬鞭,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