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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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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先生的眼睛。”骆苕说。

伏旼迟疑一瞬,掀起眼睫对上骆苕的明眸,骆苕极力燃起眼中的光亮来面对伏旼,良久,听见骆苕说,“活着便好。”又听见她吩咐,“墨守先生先下去。”

伏旼拱袖退后几步,转身离开大殿,骆苕目送伏旼跨出殿门,她的先生被人押解离开。

冯侍卫隐在殿柱暗处,半帘垂纱挡去沉郁的脸,身体微微向一侧倾去半寸,避开堆砌的垂幔,望向烛灯亮堂处的影影绰绰,大殿内几乎全是女人,错杂的香味混在烛烟之中直蹿鼻咽,他仿佛被人扼住咽喉。

伸手揉了揉鼻尖,缓解发痒的鼻腔。

骆苕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全部宣泄于外,毫不遮掩,冯侍卫再次望向骆苕,骆苕似是有感朝这面望过来,韶光停顿,一明一暗,二人在无声地相互探究。

她在明,想探究什么?

他在暗,又想探究什么?

沉闷的宫宴终于结束,御正上大夫谢奎随皇帝骆炎先离开,太后遣散众人留下骆苕。

在空旷的大殿内,皇太后慕容瑾下宝座拉过骆苕的手:“今岁,天尤其热,你宫中的仆俾太少,恐伺候不周,母后已经替你物色好几位,只等明日你迁回平宁宫,你与母后离得近一些也好照应。”

骆苕深深地看着慕容瑾,摇了摇头。

只说,“明日我想求母后一事,望母后允准。”

慕容瑾望着骆苕定住一瞬,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明日事,明日再说。母后等你。”

骆苕应下。

皇太后提步,宫俾左右相随,一袭褐色素缎轻衣翩然离去。

如今皇太后能允准的事情不多,她的长兄慕容霆彦,不允她与皇族骆氏走得太近,即便是她的女儿。

骆苕被来时的三人,往采撷宫送。采撷宫在皇宫的西北角,离得挺远,小内侍挑着风灯碎步引在一侧。

骆苕行得慢,促织的叫唤掩盖裙裾窸窣,她还是能听见后侧冯侍卫的脚步声,她的两步是他的一步。

麒麟卫不穿重甲,脚伐轻得几乎听不到声响,可他却故意踩得响。

骆苕收脚,回身对他说:“回去替我向你的主人道声谢,多谢他,放过我的先生。”凌晖特意将伏旼送进宫,来彰显恩德,是该要合理地谢上一声。

冯侍卫神思不在此,脚下错乱一滞,问她:“敢问,殿下采撷宫里的那些家禽,养来何用?”

这样的问题,骆苕未料。

“家禽自然是用来吃。”她看着冯侍卫,皮笑肉不笑,“和亲东刕之时,也可作为陪嫁让我带走。”这句话半真半假,真假都无妨,顺嘴搭个话。

她知道没人会放她走,骆骞没死之前不会放她,如今骆骞死了,更不会放她走。

她是宁华长公主,和亲东刕,若大嵘不再姓骆,她这位和亲外族的宁华长公主,便会是凌晖潜在的极大威胁,她有煽动东刕滋扰大嵘的能力。

冯侍卫唇角略觉不适,话里沁着嫌弃:“也不知殿下是如何想的,整日宣扬要去和亲,闹得天下人尽皆知。大嵘的长公主尊贵无双,怎好去和亲?去了岂不是丢大嵘的脸?看来吃再多的家禽也弥补不了脑子。”直接上下打量骆苕一番,说,“眼下,还是先多补补身上的肉为好。”

骆苕还是皮笑肉不笑,对他挑去一眼,很不在意:“那就听你的,不去和亲,多吃家禽补补身上的肉。”大约是她先生还活着的缘故,让她心情越发放松。

白日的热气在此时不复存在,温凉适宜,小内侍正正地挑着风灯躬身垂目,少监双手叠在身前,左右探看响动。

微弱晃动的灯光描摹着二人轮廓,在石砖上拓下两道歪曲的长长人影。

冯侍卫本该说句什么,只是骆苕这一仰脸看他的样子,让他喉咙有些发紧,漆黑的夜色,昏黄的风灯,还有天地间徐徐漏过来的风,实在有些扰人心智。

骆苕收眼,继续前路。

平平焦急地等在采撷宫外踱步,长公主被接走没让她跟随,这个时辰不知散宴了没。

长公主和冯侍卫,平平心中极力遏制住他们之间的关联,偏生越遏制,那念头翻江倒海般呼之欲出。

长公主说冯侍卫并非姓冯,平平想,内廷都已经乱到如此地步了?

她再也忍不住,低声胆怯地问阿石:“阿石,长公主会安然回来吗?”

采撷宫外苗木稀疏,促织却叫得欢,阿石提着风灯坐在石墩上,手掌轻轻一拍,风灯转过去,等兜回来时说:“当然会。”

“那我们能安然活下去吗?”平平问出了自己的担心,同样问出了阿石的担心。

“不一定。”阿石望着手中实沉风灯,“采撷宫日夜禁卫把手,真的要咱们死,咱们还能活着不成?”

听闻死,平平心头狂颤,她怕自己不明不白地死了,也怕明白地死,两行泪顺着脸颊立马溜了下来。

阿石见状,长叹一声起身站立。

“一会儿长公主回来,见你肿着眼,必会问一嘴,你是跟长公主说担心她呢,还是担心你自己?咱们的一举一动可骗不了主人。”阿石将风灯送到平平跟前,“把心事收着藏好,免遭嫌弃。”

平平天生胆小,一点事也藏不住,可人倒不算愚笨,见阿石这样说立刻会意,抹掉眼泪接过风灯,“嗯”下一声。

阿石小平平一岁,身形瘦削才比平平高一点点,心思却稳重一些,此时他只想提着风灯捉促织,明日好让家禽饱餐一顿。

那些不该说的最好不要说,放在心里便好。

他二人与骆苕实在生疏,统共都没有讲过几句完整的话。有时候谁是主人,看命。

阿石也想到了长公主和假冯侍卫。

长公主生的那般好看,白得犹如栅栏里养着的白水鸭,坐着站着走着都好看,任哪个男人看上一眼,都会丢魂。假冯侍卫嘛,身份低是低了一些,还是个假的,嘴贱手又欠,好在长的高长的壮长的俊,二人站在一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般配,又是另外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般配。

阿石矮瘦又没什么护人的本事,假如假冯侍卫变成长公主的……裙下臣,以后若遇上什么事,假冯侍卫往长公主身前一站,估计连他这个小内侍的命都会长久一些。

突然,阿石扇了一下自己的脑侧,把简单虚无的臆想拍出脑门,平平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人抖了抖。

二人又等上好大一会儿,出去的一行人终于回来,平平喜出望外,提着风灯迎上去。

骆苕回宫之后直接去了书房,在空无一物的书房里呆坐。

所有的书册典籍全部还在平宁宫,今夜她想翻上一册,仰首盯着让人喘不过气的穹顶看上一会儿,再望向一旁的铜灯台,火捻子上的赤焰在她眸中雀跃,渐渐虚了影,幻化成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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