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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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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见骆苕的脑袋不安地在他臂弯来回慢摇。

他笑了笑,饶有兴致低问:“还要?”

问时他已经重续水盏,扶正她,送水入唇腔。

此刻,他很满意骆苕诚实的身体,静静地看着她喝完,直至瘫在臂弯不再动弹。

烛光恬淡流泻,雷雨疾狂叫嚣,他无事可做。

瞭了眼四周,勾来灯盏抱人起身往寝殿里去,发现里面床榻还未安置床褥,钳了钳眉。

他不知这个深宫里的女人是如何活下去的,囚她二十几个时辰,不叫不喊,也不硬闯出去,全凭一身倔强等人来抬举她。

只要她肯低头,宫殿出入自由。

可她选了一条最笨的路,死拗到底。

若非今夜他来,死了也未可知。

估摸御医过来还要些时辰,他干脆打量起近在咫尺的人。

一张好看的脸,可惜粘了一层灰,他轻轻坐上床榻,望了望自己手掌裹着的纱巾,顿了顿,直接往她脸上擦。

这样为他人擦尽灰尘,还是第一次。

擦完后顺势撩一撩她的秀发,不过片刻,因为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触,五指顿挫抽离,盯着她下唇新崩开的口子有些怔然。

吁气抬眼,最后只是安静地抱着。

御医来的挺快,听见几双急促的脚步声,他起身,鼓起胸腔将床榻上的浮灰一吹而尽,把骆苕平铺进床榻后出寝殿。

与御医简单陈述,提步离开。

**

京郊,雁鸣山狂风大作,一男一女立在半山腰伸出的崖石上,凝望京都。

闪电划破苍穹,撕开天幕,直插京都。

雁鸣山只有风,听不见雷声。狂风将二人的衣袍翻扯出猎猎声响,伴随着山林呼啸,灌入耳内,女子双手拢紧身前的披风,脖子直往下缩。

男子的脸被风带走最后一丝温热,轻声劝说:“冷,咱们回去。”

女子仿佛没有听见,一直遥望京都,男子静默陪伴不再说话。

风势渐小,雨幕终于拉近倾盖而下。

该来的,总会来的。

“回屋。”男子倏然抬起手臂,扯直衣袖挡在女子头上,“春雨虽好,你若淋上一场准会生病。”声色依旧和煦,只是多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怪嗔,穿过风雨,刚好是女子听得见的音度。

“好。”女子收回视线,伸手捏住男子的衣袖,二人飞奔回屋舍。

屋舍旁的炼丹石室内炬火雀跃,进屋前,这位名唤青苒的女子朝炼丹室高声亮喊:“翁公,该歇息啦!”

也不知翁公听见了没。

掩上门,二人正抖落身上的雨屑,守在屋内的大娘直接给男子递去油纸伞:“沈二郎,翁公等你去收炉。”说着不忘给青苒解披风,拿巾帕给她拭去发间的雨水。

青苒是雁鸣居士李潜收留的第二百八十七位女娃,两年前被香芜院送来时,人已昏迷,左侧脸颊、脖颈一片血肉模糊,几近毁容,养到如今这般模样也算是老天庇佑,不仔细瞧,瞧不出什么。

雁鸣居士李潜,字沉之,年近六十,早年游医四方,十年前半隐居在雁鸣山,醉心炼制丹药,无儿无女。他收留女娃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必须得是真绝色,旁人说的如何绝色做不得数,每一位需他亲自过目、应允。

青苒凭借余下的半面浑浊脸,便让李潜默然点头应了下来,这是对容貌的极大肯定。因脑部受创丧失记忆,连名字都不曾记得,李潜为她取名——青苒。

男子接过油纸伞,对大娘的直接赶人不甚在意,抬眸看向青苒。

青苒轻捋垂发至耳后,望向他:“沈二郎,今日谢谢你,为我遮雨。”笑意从唇角漾开,顺手拿过他手中的伞为其撑开,推门。

沈家二郎沈觅在青苒的那一抹笑中接过伞握在掌中,紧了紧,跨步隐入雨中,青苒静静地看上片刻,直到一袭月白衣袍消散不见,她掩上门。

“这沈家二郎也真是的,他父亲送他来这学医术、制丹药,也不用心学。”大娘埋怨沈家二郎沈觅两眼只围着青苒转。

青苒没接话,回身往里走,盯着案上的木盒久久出神。

大娘见状轻叹一声:“还在记挂长公主?”

前日青苒按例送玉颜丹入宫,还未近到宫门便被兵卫拦在半道盘查,她才察觉宫中一定出了大事。

盘查过后,青苒连同玉颜丹被挡了回来。翁公吩咐,不得打探京都之事,连上山下山的栈道都给封实,外人不可上,山上的人不可下。

“嗯。”青苒颔首,面显失落,“都三日了,不知这玉颜丹何时再送进去。”案上的木盒封口未动便被退回,再送的话需经翁公之手重做一盒,由京畿十二卫之一的神鹰卫,连人带物护送进宫。

炉子上煨着姜茶,大娘提下倒满一碗,宽慰道:“等这雨一停呀,保准可以。”

大娘是这雁鸣山上,上年纪妇人中的一位,姿色亦是上乘,有一手好厨艺,专为李潜的饭食负责。四处战乱,民生凋敝,大嵘男丁萧瑟,对于女子而言,战争便是疾苦的源头,她见过最多的就是像青苒这样负伤而来,寻求救治的貌美女子。

雁鸣山也从来不是,她们这些女子的归宿,若想留下,必须每日在山中采摘草药,浣洗衣物、打理炼丹室,大多数耐不住日复一日的山林枯燥,养好身后悄然离去。

青苒在雁鸣山算是合格的,只是不知何时会像其他女子一样选择离开。入山两年多,与外界有关联的,便是每月按例进宫送玉颜丹时候,兴许是她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待她不错的缘故,所以这几日她一直记挂着。

突然,青苒眼眸亮了亮真诚央道:“大娘,明日若还下雨,我想跟您学厨艺。”

大娘一讶,笑了起来:“即便明日不下雨,我也教你,今日下这么大的雨,明日的山路一定又湿又滑,歇上一日也无妨的,我去同翁公讲。”

前些日子,李潜教众人诵念经文,看青苒并无兴致,倒是对李潜手中的经书生出困惑,当着众人的面,她说仿佛认得上头的字,又仿佛不认得。

李潜不言其他,只让她好好跟着诵念经文。

今日一见,恐怕在寻回记忆之前,青苒的兴致会是在做饭食上。

**

元兴二年春,大嵘的皇帝骆骞,以长公主骆苕自荐和亲为由,请大冢宰凌晖入宫商议。

皇帝骆骞利用骆苕诱杀大冢宰凌晖失败,暗中培植的侍卫、内侍、宫俾血洒含章殿,混乱之中皇帝骆骞被一刀刺入胸口,当场毙命。

五日后,七岁的骆炎生母被赐死。

二日后,大嵘立骆炎为帝,由皇太后协理朝政,即改元,太和。

新皇登基诏文一出,朝野不震不惊,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如今的皇太后,彼时的皇后,所出的嫡子皇太子病逝后,孝玄帝又猝然崩逝,庶皇子骆骞继位不过两年便又暴毙而亡,现在大嵘只余一位七岁的骆炎。

冠冕堂皇的话再多,也难以掩盖皇权即将更迭之实,皇位早已是大冢宰凌晖囊中之物,只是时日问题。

凭借此次宫变,大冢宰凌晖肃清宫廷内,骆氏皇族残余势力,让他离皇权再近一步。

而宁华长公主骆苕,诱杀凌晖当日被禁军侍卫钳制住,按下她袖中所藏弦刀,将她拖离含章殿,囚禁于荒废的采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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