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重西这样应了一声。
然后电话里莫名其妙地静了几秒钟。
尤之萤打破了沉默,说:“那你马上要出宜泠了。我小学春秋游,学校总是安排去麒山那里,去了好几次吧,后来这么多年都不想去了。”
“是吗。”
“其实还有个原因是,我在那里丢了二十块。”
周重西:“好大的一笔钱。”
“当然,够买一整捆的糖葫芦。”
在那时候,二十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算是巨款,是舅舅特意给她的。
所以她那天沮丧得要死,回去的车上忍不住哭了一路。
尤之萤隐约听见周重西好像笑了,传过来的声线低而轻快,“听起来更糟糕了。”
她觉得自己拿这件事来当话题很明智。
很奇怪,好像变得生分了,相对于见面的时候。
明明上午分开之后也才几个小时。
也许是因为他们一时间都没有适应以新的状态和对方相处吧。
事实上,他们其实熟悉也不熟悉,只是曾经保持界限地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一直隔着很远的距离,连持续性的联系都没有过。
现在就像一个新的起点。
尤之萤不知道周重西是不是也有所感觉,她了解他是那样的个性,总不会指望他有什么突飞猛进的社交技能来拉近关系。
这样没目的地聊了一会,挂电话前尤之萤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要到初五吗?”
周重西嗯了声,说现在是这么定的。
那天之后,他们没再打电话,依靠短消息来联系,每天都会聊一下,但也不算很频繁。
到年初四那天,孙鹭回来了,谈月喊上她们,三人小聚。
于是尤之萤玩到九点多回家,她一边刷牙一边给周重西发信息,上一条停留在下午,他说带阿姨家的小表弟在游乐场,给她发那条消息时他在排队等过山车,向她形容说“人多得像我们学校大课间的小卖部”。
将牙刷咬在嘴里,尤之萤打了几个字,问他在做什么。
谈月说,这个问题等同于告诉对方“我想你”。
信息发过去三分钟,直到尤之萤刷完了牙,也没有等到回复。
她将手机搁在洗漱台上,准备去洗澡时,听到短信的提示音。
点开一看,果然是他。他问她方不方便出来。
尤之萤看愣了,接着意识到了什么,拿上外套下楼。
隔着一段距离,她看到小区门口的铁门那儿有个人,灯光照出的影子好长一条,那个身高和身形不可能是别人。
应该是看到了她,那道影子移动了,他朝里面走来,停在玉兰树下,旁边那盏是小区里最亮的灯,物业新换的。
光线透过玉兰光秃的枝杈落下来,异常的明亮。
周重西穿着黑色的上衣,是之前穿过的那件防风外套,但其实今天晚上一点风也没有,只是很冷。
尤之萤几乎能闻到他身上夜晚霜露的气息。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很惊讶。
“刚刚,从车站直接过来了。”略微低沉的声音。他将提着的纸袋递过来。
尤之萤接到手里,不用看也闻出香味了。
是金记的酥饼。
好大的一袋。
她往门口看,瞥见他的行李箱放在那儿,视线移回他的脸庞上,“你之前说要到明天。”
周重西嗯了声,没说别的话,略微低了低头,因为光线的方向,眉眼那里的轮廓阴影感非常明显。
过于完美的眉骨。
有晚回的人骑着车进了小区,从他们身边过去,连瞥了几眼。
尤之萤捏着手里的纸袋,问他冷吗。
周重西摇头说还好,说话间将衣领处的拉链向下扯了一截,露出清瘦的下颌,“有个新口味,我觉得还行,你可能会喜欢。”他说饼。
“嗯谢谢。”
尤之萤慢慢平复了心情,盯着他的脸,好像有挺多话涌在一起,堵塞了喉咙。
“你不会是……想我才提前回来的吧?”
她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很软。
其实笃定他不会回答这种问题,于是想要活跃气氛地调侃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人沉默了一瞬,垂下眼睫,白皙的皮肤上映出树枝的暗影。
“我好像找不到别的原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