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复杂地等了一会,摸出手机给舅舅打电话,问他回来了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就挂了电话,她打起精神去洗了个澡。
洗完出来再看看时间,给周重西发去一条信息,问他到了没有。
几乎没有等待,手机振动了一下,他回复了,告诉她刚到。
尤之萤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站在那拿着手机慢慢打了几行字,中途停住,删掉几句重新编辑,来来回回修改表述,但总觉得怎样都说得不好。
她湿着头发,站得脊背都快僵了,最后删完了整段。
准备丢下手机时,一个电话忽然进来,尤之萤吓了一跳,看到来电的名字松了口气,又对自己的心虚感到烦躁。
打电话的是谈月。
以为有什么急事,结果接通后谈月在那头问:“那个谁又来找我了,你说我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尤之萤哪有心思帮她参谋这事,“有必要么?这才几个小时,你就忘了你今天怎么说的?我理解不了。”
“我本来也很坚定!但是你不知道,他今天莫名其妙剪了个新发型,我从来没发现他这么帅过,我当时都呆滞了,哎呀真的,我差点当场就答应了。”
尤之萤:……
她噎住了一秒。
好吧,这样就理解了。色令智昏罢了。
她也是。
*
周重西给尤之萤回那条信息时,人就站在家门口,发完就开门进去了,也没有立刻上楼,而是走去厨房喝水。
在路上就已经感到很渴,他拿玻璃杯接了一整杯温水,很快喝完了。
这时,周虔从卧室里出来问了句什么,他在走神,没怎么听清,潦草地点了点头,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将外套扔在那,抬眼看到窗外又稀稀疏疏飘起了小雪。
周重西其实不喜欢下雪,小时候父母争吵最严重的那次,妈妈拖着箱子带他回省城,走去搭车的那段路全是湿泞的混着泥水的雪,很多细微的感受已经很遥远,只清楚地记得雪水渗进棉鞋。
讨厌那种感觉,也不喜欢在这种天气出门,更没有什么兴趣打雪仗。
但现在觉得,雪天好像也不是一直都那么糟糕。
空调打开后,室内温度慢慢升了上去。
他连毛衣也脱了,穿着件薄薄的短袖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停在窗边去看窝在黄沙里冬眠的乌龟,伸手碰了碰龟壳。
那家伙睡得一动不动。
他给沙子加了一点水。
几分钟后走回桌边,低头揿亮手机屏幕。
没有新消息。
他拣了衣服毛巾,去了洗浴间。
周重西洗得很快,十五分钟时间冲完了,走出来时头发往下滴着水,脸上也全是水珠。
他对着盥洗台的镜子擦头发,毛巾擦过右脸,动作停住,看了看自己颊侧的那颗痣,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似的,挺有耐心地观察了几秒。
接着低头,潦草又迅速地擦完。
从洗手间出来,将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走回房间的途中会经过那间空置很久的卧室。
每一天都是这样。
周重西有很多次想象过她突然开门出来的模样,有时候散着头发,穿长到脚踝的裙子,有时候扎歪歪的单马尾,穿宽松的前面有只黑色小猫的T恤,看到他的时候会戒备心很强地抬起下巴,白皙的一张脸从来没有笑容,不友善,甚至有点凶。
最开始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连做梦也会看见她T恤上那只小猫。
大概胡须翘起的样子很像她生气的时候。
其实最初对她的敌意觉得莫名其妙,也有点烦,他的表弟羊羊在一起游泳时问觉不觉得她很漂亮,他说没注意,好像脾气不怎样。
羊羊说确实,仙女的脸,女巫的嘴巴,训起人来很毒,最好别惹她。
他当时从水里起来,靠在泳池壁,笑着点头。
……
回到房间。
头发还是湿的,周重西看了下,仍然没有任何信息和电话进来,他靠着桌子站了一会,拿着手机坐到床边,视线落在窗户的玻璃上。
雪比刚刚更大。
过了片刻,再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
周重西往后靠,后背抵着床头坚硬的木质背板,指腹在手机屏上来回滑了几次,然后直起身,低头拨了尤之萤的电话。
大概二十秒的时间,接通了。
她在那头“喂”了一声,叫他的名字,“周重西?”
通过听筒传过来的声音很低。
他嗯了声,垂眸压了压有些过速的心跳,问她:“我晚上喝了啤酒,你现在没什么不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