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西的话问得尤之萤愣了几秒。
很快,她厘清了这个问题。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自然是满腹郁气的。后来的那些日子,当然也从没有把这里当过家,她不喜欢,也不舒服,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
这些都不是开心的感受。
但……这些不是全部。她也想起了一些其他的,甚至恍惚了片刻。
可是,那些开心与不开心对现在来说,都毫无意义了。
要说什么?
解释一下,我也不是每天都在骗你的?还是说,其实我已经不打算继续利用你了,只是那天憋得快疯了所以没能控制好情绪,才会对向明意胡说八道?
尤之萤也试图找寻更合适的措辞,但此刻的确没什么好听的话足够在他们之间粉饰太平,抹掉她既成事实的恶劣。
她放弃了。
当然,“对不起”也同样没多大意义,但尤之萤选择继续这种聊胜于无的诚恳:“周重西,我知道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浪费你很多时间,抱歉,我……”
“行了。”周重西打断了她,“你没有别的话说吗?”
除了道歉,你就没有别的话能说吗?
他似乎不耐烦,但声音和表情又都是淡淡的,尤之萤这才仔细去看他的眼睛,他可能是没休息好,精神不佳的样子,微微下垂的眼尾处有明显的倦怠感。
窗外的琴声停了下来,极致又突兀的宁静。
大概是差了一级台阶,这个视角看上去,他的身高优势更是明显,即使没有刻意展现,也给人若有若无的压力。
尤之萤抿了抿唇,手掌发紧,感觉手里的那摞书好像更沉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
“尤之萤。”
被叫的人抬起眼。
她的脸很小,皮肤细白得几近透明,站在低处的缘故,乍然地一抬眼,竟然显得几分脆弱无辜,好像是谁令她陷入为难。
周重西轻轻看她一下,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的,有什么意思?
他唇角扯动,“算了。”
低涩的声音。
尤之萤甚至有点没听清。
什么算了?
他不说话了,像是懒得再和她多讲一句。
尤之萤看到他转过身,穿过那条短短的过道,开门进了房间。
她在原处干站了一会,想起卢游说的,他期中考得非常好,竟然有一丝庆幸,幸好没有影响他的学习。
她用这一点悄悄减轻了自己的负罪感。
那天之后,他们再没有了交集。
那一年的最后一段日子,即使在同一个校园,尤之萤也从没有碰到过周重西,就像他们从没认识过一样。
年底极端暴雪天气,南方雪灾严重。
宜泠下了很多天大雪,许多学校停课,然而宜泠一中的高三生不在此行列。
很多人对那个冰冷刺骨的冬天印象深刻。一直到回暖之时,仍然有人提起来就心生寒意。
尤之萤的生活有些微小的变动。
向明意在年前从周虔那里搬了回来,是在家里过的除夕。
年夜饭和往年没有多大区别,向明阳做了一桌菜,很丰盛,只是尤之萤没什么胃口,大约是在校补课的那几天冻狠了,她一放假就开始生病,重感冒,就连大年夜那天也精神不佳,在床上躺了一个白天,吃完之后又继续躺着,夜里近郊传来的鞭炮声不断,吵得人无法入睡。
临近午夜,向明阳煮了汤圆拿上来。
尤之萤爬起来吃。
手机一直振动不停,她边吃边回短信,统一简短回复,手指按了n遍“新年快乐”,人倒是越来越清醒,后半夜彻底睡不着了,上网玩了会,q上也是吵吵闹闹,留言板一串新年祝福,有些id她没改过备注,都不认识是谁。
杂乱的消息中蹦出一条好友生日提醒。
尤之萤本来没多看,因为那个头像,她的手指停了一下。
是周重西。
原来他今天生日。
已经过了零点,正月初一,1月26日。
尤之萤盯着他的头像看了半分钟,最后关掉了弹窗。
年后向明意去了广州。
尤之萤不清楚她和周虔是达成共识暂延了同居结婚的进程还是吵架分开了,她也没有问,只听阿婆唠叨过几句,说什么“人在两处长久不了”。她发现自己对这件事不太在意了,甚至都不好奇。
那场重感冒折磨了她挺久,后来还有些肺炎倾向,连连绵绵到开学仍然在咳嗽。
孙鹭一见面就说她瘦了。
还有另一个状态不佳的,是谈月。
谈月和她那个寄宿学校的男朋友感情出现波折,这么短的假期都能吵两次大架,弄得恋爱小能手一副为情所伤的可怜模样,孙鹭感叹还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暗恋就不一样了,没这么多大起大落,这样看暗恋也未尝不是种幸福啊。转而问尤之萤有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