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雨珠狠狠砸在皮肉上,刘山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一睁眼,却发现他已经被“刘”——那个可怕的男人带到了顾新世的庭院。
而拽着他来的男人随手将他丢在一旁,就自己拿着枪,不管眼前的是警察还是他的同伙,全部乱打一通。
刘山眼睁睁目睹了子弹穿透胸膛,一个活生生的人直直倒下的画面,吓得浑身抖动。
“啊!”
他盲目地在院子里四窜而逃,可庭院里满是横倒的躯体,不论他逃到何方,刘都会残忍地杀掉离他最近的那一个人,让刘山继续尖叫起来,让那美妙的崩溃成为虐杀的礼炮。
周围没死的那群通缉犯见怪不怪,甚至丝毫不在意“刘”枪杀同伴的行为,一个个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刘山的落魄,在枪声雨水中肆意嘲笑。
大雨模糊了所有人的身影,行动在雨中的人一个个犹如涂上了油彩的人物,走动之间,在雨帘上画残影和缥缈扭曲的外形,背靠着漆黑的夜色与滂沱的雨声,似乎把人间变为了鬼魅横行的炼狱。
“还真是个废物啊,就这也值得怕?”那个男人边说边擦着枪身,放任同伙的讥讽,闲庭信步地来到刘山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软在地的刘山,几道鄙夷的嗤笑就出了口。
“不是吧,刘山,你曾经可是帮我杀了不少人呐,那一本子的名单可都是你亲手送出去的,还有孤儿院下面那么多可口的商品,你可比我厉害得多诶,怎么如今就这么点都受不了啊?”
男人抬起一只脚,用肮脏的鞋尖勾起刘山的下巴,又在瞧清楚那张失魂落魄的死人脸的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兴致,戏谑的神情变成掩不住的唾弃,鞋面转瞬就侧了侧,踩着刘山的脸把人蹬到了地上。
“这幅死样子装给谁看?啊?”
他动着那只脚,用脏污的鞋底在刘山脸上留满凌乱的鞋印。
直到看着最终的成品极其符合他心底对刘山的形象,才满意地收回了脚,道了声“没意思”,就转身继续去玩闹似的对庭院里的人下手。
刘山如是块废弃的抹布,被那个男人扔下,浑身都脏透了,烂泥一样与泥水融为一体。
“刘”的背影在刘山灰暗的眼底越走越小,越走越远,却始终留有一片地位,在静寂的眸子上嚣张地活动来活动去,恍如是生来便烙下的魔咒,跟着他走到至今。
“刘川!”
山川并列,锦绣世界。
“刘川!”
刘山想起了那个曾经他毫不犹豫放弃的姓名——刘川。
因为愧疚,他把自己手上用于积攒人情的黑色产业玫瑰街无条件送给了刘川。
然而他没想到刘川把玫瑰街改造成了用孩子当商品的交易地点,并背着他结识了赵多全这个卑劣的人贩子,令玫瑰街前所未有的盛大。
他想阻止,但从玫瑰街到刘川手上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恍如注定如此,早就为时已晚。
而偏偏那时候的他一看到刘川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一想到在刘书晴和刘川之间他选择了刘书晴,他就变得唯唯诺诺,下不去阻拦的手。
那毕竟是他的哥哥,血脉相连的哥哥。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帮学不会谦卑的刘川擦去作恶的痕迹,包括那些铺天盖地的寻人启事,包括附近贪得无厌的居民,包括……
之后,玫瑰街因为有赵多全和刘川两个掌握了权势的乌合之众,他们无视时代的进步,势不可挡地走入了下坡路,到最终在他的预料之中关门闭业。
本以为刘川会自此吃懂教训,学会乖巧,放下当初的愤恨,可惜刘山又想错了。
没了玫瑰街,刘川照样是崩坏的刘川,横行在社会里,无视规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心所欲地踏足在法律的禁忌之中。
乃至玫瑰街里可怜的孩子,由于早就不算一个人,被洗脑成了商品,全被刘川当动物一般饲养在一个地方,每天只供他一人享乐和摧残。
玩死了,就随手往大街上一抛,或者是河里一丢,生无家,死无家。
刘山目睹着这一切,日夜煎熬。
后来为了保住他对不起的刘川,更为了避免刘川再度作恶,免得协助作恶所产生的负担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无计可施的刘山不得不将刘川关了起来,关在只有他知道的角落。
并且他还让所有在玫瑰街任职过的管理员签下了保密协议,把那些已然没有未来的孩子带去临时建立的孤儿院下灭口,以便未来当刘川犯下大错之际,好有人顶出去背锅。
玫瑰街的所有至此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