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闲用最快的速度细数了一遍,木船建筑有五层,一层十六艘,共八十九只,最上层少了一只。
少的空位,如果没猜错,多半是留给船夫那艘船的。
陈清闲拉着铁链用力拽了拽,发现铁链无法拽动,他没多想,靠最后一口气撑着,游到了木船建筑的圆心——铁链的源头。
水下昏暗无光,压抑且窒息。
陈清闲顺着铁链顺利摸到了水底的沙石,他单膝跪在沙石上,一手始终紧握着铁链,一手在铁链底端快速刨动沙石。
铁链的底端很快就让陈清闲刨出一个深洞,然而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四周水流的流动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剧烈。
终于,陈清闲好像挖到了“尽头”。
这时,腹腔内存储的空气也告急了。
陈清闲憋着气,在洞中摸到了一个冰凉的滑面,似乎是什么岩石,或是金属板。
接着,他在滑面上摸到一段半圆形拱起的硬片,硬片正中间套了个细长而窄小的椭圆形硬环,就是这个锁住了铁链。
他一喜,当即掰动硬环,同时留意到水流的动向,仰起头来查看。
似乎只是流动加快了……
可蓦地,一股强劲的水流从背后偷袭他,陈清闲猝不及防,呛了一大口水。
只需要一开口——陈清闲忍不住连连咳嗽,口鼻中不断涌入大量的河水,无法呼吸的堵塞感迅速夺走他的意志力,他的四肢渐渐失去力气。
朦朦胧胧间,陈清闲看到一团黑影向他游来,他下意识抓了把沙洞里的沙砾,然后任由黑影拽着他冲上水面。
夕阳西下,已是黄昏时刻。
吝啬的晚霞匍匐在地平线边缘,远处微光寥寥。
明天定不是好天气。
陈清闲通过耳麦报了平安,再吐干净喝进肚子里的河水之后,缓缓摊开了自己攥紧的五指。
他的手心里,是一团鲜红色的沙土。
殷红的水流钻着指缝滴落在地上,一丝铁锈的味道散入了空气。
水底的沙子里,怎么会有血?
就在他狐疑的时候,江仲远把残害吴丽华的项圈放到他的脚边。
陈清闲偏头定睛一看,瞳仁猛然缩紧。
他抓着项圈,折过身跪爬至吴丽华和船夫躺着的地方。
吴丽华的身体上已然冰凉,过敏反应所引起的红疹成了女人生命最后的红润。
“死了……”他忍不住嗫嚅。
在他的眼前,又死了一个人。
陈清闲双手抓握着项圈的两端,十指捏紧,嫣红的色泽不知不觉涂满了他的手心。
他坚定认为沙石中的血色和这个项圈有关联,足以令那么深厚的沙砾都漫溢血水,也许铁针项圈就是一条罪恶的传输工具,不止吸走过吴丽华一人的生命。
顾新世说会安排人来收拾现场,陈清闲打消了自己取证的想法,把在水下看到的景象描述了一番。
他不清楚船夫那艘木船要是镶嵌进庞大的建筑之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吴丽华脖子上这个中心的项圈被江仲远打断之后会发生什么,只能提醒顾新世找来的人时刻关注周围的情况,一有动静,第一时间逃跑。
顾新世一字不漏地记下了陈清闲说的话,一抬眸,正对上苏醒的许千然的双眼,起身,走过去,把耳麦还给了许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