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你说吧。”许千然摊开右手心,满掌老练的茧子映进她的眼底,“如实陈述,请。”
“确定?”
“确定。”
她笑得更深了。
她坐起来,立直腰板,缓缓地、平和地启唇:
“他吃了药以后就倒下了。为了方便捆绑,我先用鱼线把他的手脚绑到背后,再用粗麻绳绑成嗯……好像是叫驷马攒蹄式吧。”
“绑好后,我把他搬到车库中间,放在提前摆好的那个矮桌子上面。然后我把绑着他的绳子和天花板的挂钩系在一起。我拉了好几次,确定绳子不会松开后,又把桌子换成了他捡回来的一个很大的观赏鱼缸。放满水,看着他上下沉浮,慢慢地溺死。”
“那时候你才十二三岁,怎么可能搬得动一个成年男人?”
“这个嘛……”
她想了想,不自觉时,眼中乍然流露出一股不属于她的温柔,好像再撼世的雕塑也会因为岁月和情怀而生出心动。
她突然轻笑一声,收回不该有的柔软情绪。
“因为我得到了帮助。”
“共犯?”
“我的死神。”
她咧嘴一笑,开怀真挚,许千然倏地愣住,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但没几秒,许千然就回过神,拿起手边的一张纸。
“为什么采用驷马攒蹄式?你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教育,根据你自首供出的车库里也没有这方面的书籍,但我们找到的那条绳子的打法却十分专业。可别说又是你的死神教你的。”
她面无表情地目视着许千然,没有回答。
女人见她的反应,语气嘲讽:“怎么不说了?不会是想不到理由了吧?”
“刘书晴,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吧。”许千然道。
刘书晴愣了一下,有些生气地瞪了眼许千然,不过她也就稍微摆摆脸谱,转头三两步离开了审讯室。
许千然目送着刘书晴离开,回过头突然对上她戏谑的笑颜,陡然怔忪。
“是他‘教’的。”她说。
“他是谁?”
“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为什么教你这个?”
“为什么?”她意味不明地挑挑眉,“答案在后面的故事里。”
“好,那下一个问题,”许千然淡然地接受了她的回答,“你给他下的药?”
“不,”她轻轻摇了摇头,“他失眠,那是他每天晚上都会吃的量。”
“你是说他每晚需要靠药物入眠?”
“嗯哼。”她勾唇点头。
许千然一下皱起眉头,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刚刚那张纸拿走,扫视两眼,快步走出审讯室。
他弯腰那刻,恰巧挡住了照着她的灯光,她隐入墨色,如同死去经年的泥塑。
大概几分钟后,许千然神色异常地回来,将纸略重地拍在她的面前。
他刚想开口,她便笑盈盈地抢答:“我是个对杀人上瘾的罪犯,每晚都需要借助药物入眠。”
她说的前半句是舆论对她的描述,后半句是个人资料上经过专家诊断后原模原样的话。
可后半句话中的药物,却不是她吃的。
“怎么做到的?”
“你说呢?”她露出怜悯的目光,“一个屋子里就两个人,非我即谁?”
“倒是老天爷帮忙。”许千然咬着牙无奈道。
“我的荣幸而已。”她客气着笑笑,“不过嘛,我得纠正一下你们的判断。”
“什么判断?”
“我,”她顿了顿,“是一个每天都需要借助生命与鲜血,以获得快乐和安眠的行、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