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风,黑暗中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树冠在狰狞摇曳。
一时间飞叶婆娑,花草树木都吵得厉害。
古朴窗棂间亮起一盏稀落寂寥的烛火,烛火幽幽闪跃,照出执灯人的延颈秀项,远看倩影单薄,近看稳重自持——正是本该入眠的叶溪君。
心事积压,她睡不安稳,便起身执一盏灯,在难辨前路的黑夜里,寻去了师妹房间。
门是虚掩的,可能是被风吹开了。
而人,早不知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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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歇会儿。”
金乐娆犯了懒,她幕天席地地往那儿一躺,师弟师妹三个人六只手都没能把她拽起来。
“不要——”金乐娆不满地翻了个身,把自己倒扣在草地里,“你们师姐我啊,可比不得你们精力旺盛,得趴一会儿才好。”
穆怜提议:“师姐累了我们就回吧。”
“不回。”金乐娆幽怨出声,“心情不好,不想回屋闷着。”
穆惜蹲在她旁边:“二师姐为何心情难过。”
“不是心情难过,是‘心情不好’,我可没伤心啊,别给我造谣。”金乐娆依旧趴在地上,但她顽强地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控几位师弟师妹,“别管我了,你们继续练你们的。”
“可是三更已过,我们该回去了。”岳小紫乖巧坐下,无聊地揪着小草,“明天还得去启明堂学课呢。”
“没事。”
金乐娆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臭态度,幸灾乐祸道:“反正我明天不用去给你们这帮兔崽子上课,可以好好睡到日上三竿。”
师弟师妹:“……”
岳小紫哼了一声,一撑膝头,站起来佯装要走:“那我们真不管二师姐你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夜吧。”
“不好——”金乐娆拖着长长地尾音,一伸手,把师妹轻轻拽住。
谁知岳小紫刚好准备起身,没站稳,一不小心被她给扯倒了,整个人都摔到了二师姐身上。
金乐娆乐不可支,捂脸直笑:“师妹笨蛋。”
“二师姐你好幼稚,我们不和你玩了。”岳小紫拎着裙摆,抖落沾上的草渣,她跺跺脚,真准备走了,所以大声且用力地告别,“再!见!”
“去去去,快走。”
金乐娆知道她们是在说气话,怎么也不会真的丢下自己,索性懒得管她们,自己一边哼歌一边摇头晃脑,试图把脑子里的烂人烂事裹挟着丢出去。
直到风停了,树静了,身后几人的声音消失了,她才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好香……
这股冷香,她熟悉得不能更熟悉了,就算把师姐化成灰,再把自己戳瞎弄聋,她也能精准感受到对方的到来。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于是金乐娆给自己壮胆似的心想——自己什么都没干,还怕她叶溪君不成?
不就是带着别人来了只有她们二人知道的秘林吗,不就是偷偷教了师弟师妹一些保命的损招,不就是……擦去了当年的誓言。
金乐娆越复盘越气弱,顿时装死似的把脑袋往胳膊里一埋,逼自己睡着,不愿面对那人了。
她身后的师姐也没有开口。
只是那抹冷香更近了,近到难以忽视的地步,才终于俯身伸手,扯松了她收紧的胳膊。
金乐娆和个蔫巴的死鸟没什么区别,几乎是由着对方随意摆弄处置了。
毕竟她自己不占理,打也打不过对方,所以连脾气都不太好发。
身后人不发一言,她也不敢和那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