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捡起他扔下的柳条,在手里掂了掂:“依我看,你不如也练练剑鞭呢。”
赵玖想起在五阳镇聚仙斋时,烟雾中看见顾濯手里那条闪着银光的剑鞭,问:“这又有什么说法?你的那条看着刀刃太密,我还怕伤了我自己呢。”
顾濯扔掉赵玖的假软剑,换了条更软嫩的柳枝,侧头看了赵玖一眼:“瞧好了。”
话音未落,他抬手朝着身边残留的麦秆出力一劈,原本十分柔软的柳条在他手中,就好似成了件刀光剑影的杀人凶器,快准狠地抽在半干的麦秆上,发出极清脆的“啪”声,穿透静谧的夜色,甚至震得赵玖抖了抖。
赵玖起身一看,见麦秆已被这一下劈倒了一大片,不由讶然道:“原来你力气这么大?”
“并不是因为我力气大,而是耍惯了剑鞭,手中武器越柔软,就更方便借力打力,”顾濯把柳条递给赵玖,“你试试?”
赵玖接过,仿照顾濯刚才的样子劈了几下,却没那么大的效果,声音也不过平平。他转头看向顾濯,求助道:“光看那一下还不明白。”
顾濯一笑:“看一下就能学会,那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你既会使软剑,学剑鞭也不算太难,若是感兴趣,我可以慢慢教你。”
“要说兴趣,倒是有一些,”赵玖甩着柳条在空中画八字,问道,“不过,我软剑还没学成个长短,不好见异思迁吧。”
“见异思迁”这个词一出口,倒莫名成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濯咳嗽一声,语气有些微妙的不自然:“……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上次见盛镞的时候,他没事吧?”
赵玖完全没意识到他为什么忽然提起盛镞,只道:“看着还算正常,就是有些憔悴。我说过了,没打算把他怎么样,你就少操点心吧。”
顾濯想起远远瞧见盛镞那个头发凌乱眼底青黑的样子,又不禁想起永断寺那夜的大火,心头涌起不忍:“他应该也已经知道永断寺的事情了吧?无念和静与师父死得何其无辜,我最了解他了,他要是知道自己间接害死了无辜的人,一定非常自责。”
谈及此事,赵玖也不禁沉默,悄悄攥了攥拳,却不愿露出脆弱的样子来。他瞥了顾濯一眼,故意道:“你最了解他?那他怎么没把淮安的同伙是谁跟你说清楚,上次也没多看你一眼?依我看,你是枉做襄王了,人家神女压根对你没什么心思。”
眼见他好像又要因为盛镞吃起飞醋来,顾濯无奈道:“你怎么又提这个?”
“你这语气,好像是我无理取闹似的,”赵玖推了他一把,明显满含着积攒许久的个人情绪,“之前明明每次都是你故意惹我生气……不过这么说来也怪,你究竟是不是断袖?怎么一边跟青云姑娘不清不楚,一边又对盛镞纠缠不清?”
顾濯满脸迷惑:“我什么时候跟青云不清不楚了?”
赵玖道:“你问我?说书的都说,梁椿强迫青云,你冲冠一怒为红颜,本想杀了梁椿抢亲,谁知他先死于歹徒之手,你不解气,还将他的尸身大卸八块,后如愿抱得美人归……这故事可早都传遍了。”
顾濯简直莫名蒙冤:“我什么时候‘抱得美人归’了?我和青云清清白白!哪个说书的敢胡乱编排,看我不教训得他不敢再张嘴!”
说完,他半信半疑地看着赵玖:“等会……我回京城的时候怎么都没听说过?编排这档事儿的不会就是你吧?”
赵玖怒道:“你自己名声差怪得了谁!况且,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会花钱找人写艳事!你让人写的那本《盛郎君顾世子情归水月》,可比这故事还流传得广,前不久在青州城,我还看到有人在卖这该死的话本子!”
“那、那个是……”顾濯打了个磕巴,忽地好像破罐破摔一般,直言道,“其实,那个‘情归水月’的话本子,不是我让人写的。”
赵玖狐疑道:“不是你还能是谁?你还故意撕下一页淫词艳曲夹进盛镞给我的奏报里,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我跟你说了实话吧,”提起那带颜色的断袖话本子,顾濯也难免神色尴尬,“其实……那东西是盛镞找人写的,还特意问了我,找了个文笔好些的,这才没那么直白。”
赵玖方才还有些怀疑,现在则是完全不信:“你少诓我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你和盛镞谁更像一肚子坏水的,盛镞让人写自己的淫词艳曲?他哪有那么无聊?”
“是真的,你要不信,等回了京城我带你找那个写话本子的当面对质,”顾濯为了自己的清白,已将师兄的形象抛之脑后,“他当时还说,‘皇上登基以来,断袖之癖是越来越严重了,师弟,还要劳烦你助我一臂之力,让皇上打消了这个心思才好。’”
赵玖如遭雷击,但依旧有些怀疑:“我……我还是不信,盛镞又不在这儿,是非黑白当然都是由着你说了!”
顾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道:“两年前的重阳节,晚上宴席故意把盛镞灌醉了,本要他在宫里留宿一夜,宫女太监们眼看就要把他往龙床上扶,盛镞却忽然吐了一地,闹了大笑话,你这才许他回家休息,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