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壹惊了半天,这下终于忍不住了,不顾旁人疑惑的目光,上前蛮横地将乐贰拉走,“你跟我过来!”
乐贰倒没有反抗,但离开之前对“贵公子”留了个鼓励的目光。
那瘦小的“贵公子”就像是离不开母亲的孩子,依依不舍地望着乐贰离去,眼神里尽是无助。
但乐贰真正走远以后,“小公子”深吸一口,再转身面向傅康来,又是一派从容,高贵,优雅。
“普州周兴,见过傅老前辈。”
名字一出,在场许多人变了脸色。
周禧双眸沉沉的,像深渊里藏着一条盘旋的龙。
傅雪阚成玉略微惊讶,情不自禁打量女扮男装的周兴。
云画森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周兴半天才说出几个字,“你就是,普州崇王?”
但林参和傅康来却早有预料一般,无动于衷。
傅康来还抽空喝了口茶,这会儿放下茶杯笑道:“先崇王还是公主的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女儿,果然像她。”
周兴走到他身边,彬彬有礼,笑意温和,“老前辈,本王此行,是来同您谈合作的,这里人多嘴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话音落下,周兴的余光,淡淡扫过周禧。
周禧目光望着地面,藏起了喜怒哀乐,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林参磕了磕他的手臂,他才恍然回神。
“希妹,怎么了?”
“没什么。”
周禧回答自然,仿若寻常,但他眉宇颤抖间闪过的惊慌失措逃不过林参的眼睛。
傅康来简单同云画森客套几句后,便跟随周兴进了偏室。
其余仆从也都识趣地站到了门外。
厅室里只剩下云画森、林参、周禧、傅雪、阚成玉。
云画森坐回原位用餐,目光时不时往外瞧,似乎有些不安。
林参走过去,站到他身边,恭谨开口:“云将军,我哥只是处理一点私事,很快回来。”
云画森叹了口气,“现在不仅是秦州和我们京州在争烟州这个盟友,连普州和东庸也在争。”
他没有顾虑傅雪还在,有话便说了。
说着突然放下筷子,两手重重搭在膝盖上,愁眉苦脸地感慨道:“陛下真是两难,既不能惹怒东庸潜在势力,又不得不用太子之位拉拢普州,可以后如果真的改立崇王为太子,那群东庸复国组织还能像现在这般安份吗?他们等太子继承皇位、等待一举复国的机会等了这么久,真惹怒他们了,后果不堪设想!唉!”
阚成玉和傅雪久居深山,听不懂云画森嘴里的朝政之事,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林参悄悄打量周禧的神色,瞧见周禧认真望着门外,眼神迷茫,惆怅。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远处,贺景依然像只黑暗中的蝙蝠,不动声色地守护着他。
但同时,这种守护也是监视,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绑架。
周禧这几日的怅然若失与恐慌,林参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林参靠近他两步,挡住他的视线,低眸时看见他抬起头,便冲他笑了笑。
周禧这才露出一点点笑容,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傅雪直言问道:“将军,我知道太子殿下的生母,也就是先皇后,她是东庸王姬,不过,即使如此,您说东庸复国组织指望靠他复国,这可能吗?我听说太子殿下自小体弱多病,一直养在深宫从未涉世,怎么可能与东庸人接触呢?”
云画森显然知道宫里那位体弱多病的太子只是个幌子,因此听见傅雪提出疑问时,短暂噎了几秒,随后拿起筷子,故作淡定地回答:“东庸人自有东庸人的办法。”
林参双眸微眯,盯着云画森的眼睛,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点儿对周禧的关注。
可是没有,始终没有。
这令林参意识到,云画森只知宫里的是假太子,却不知真太子在哪儿。
另一边,乐壹将乐贰拉到隔壁院里,气冲冲将其甩至墙边,居高临下地指着鼻子就骂:“谁让你穿成这样!”
乐贰撩起滑落的外衫,给了他一个白眼,态度不屑一顾,“江满还没回秦州,她以为我在秦州,这里有很多她的人,我不能让这些人认出我来,否则我十一年潜伏就会功亏一篑。”
乐壹火气正盛,听不进去这些正经话。
他揪起乐贰的衣服,自顾自斥责道:“看你穿的像什么样!”
两人各说各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乐贰打开他的手,不耐烦道:“我忙着呢,你少跟我接触,要是害我暴露,我第一个宰了你。”
说罢便要走。
乐壹连忙拉住她,虽依然紧紧皱着眉,但稍微控制了情绪,放缓语气问道:“你来干什么呀?”
乐贰道:“我都说了,我是崇王的婢子,自然是来帮崇王殿下争取利益的。”
乐壹两步绕到乐贰面前,“你帮崇王争太子之事,和老三商量过吗?”
乐贰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脸,“你以为老三像你一样?不用说他也懂的。”
这次她没给乐壹继续挡路的机会,一个轻盈的旋转便成功脱身,红衣翩然离去。
乐壹下意识去抓,却只抓住一点她留下的温度。
“乐欢欢!”
他只能原地指着乐贰的背影大喊:“把衣服给我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