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时顺便把周禧按了回去,不等周禧抗议,直接转身对林甘说:“师父,贺大侠一个人恐不能保护这么多人,你也要留下。”
林甘还望着洞外,这会儿才缓缓移回视线,点了点头。
他倒是好商量。
可林参对他只有无奈,态度复杂。
“呼……”
林参叹了口气,松开周禧,走到白蝉面前,表情一转,从无奈变得严肃,义正言辞道:“白掌门,平安派今日之难,并非因我暴露身份而起,而是你一味纵容林谢所造成的,所以先说好,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接受你的怪罪。”
白蝉承受着林参的俯视,安静闭着眼睛,什么也没说。
他颤抖的银色睫毛被林参看在眼里,林参同情他,但也因为是他间接造成了小七宗的悲剧,所以就算同情,仍心怀怨恨。
林参冷冷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最后看了眼周禧迟迟未落的手,神情悄然间复又变得柔和且忧伤。
“大师兄!!”
洞穴里回荡起周禧的呼喊,林参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景用力按住周禧两个肩膀,差点还是叫他挣脱了出去,不得已之下,又欻欻两下点了周禧的穴,控制周禧一动不能动。
林参穿过瀑布,飞出洞外,踩着江面飞跃至岸边。
落地时湿了衣衫和头发,他来不及整理,正想顺着密道往回走,却发现林谢和江满毁掉了密道入口,就连白蝉平日进山用的小舟也遭到了二人破坏。
林参眼前只看见一堆坍塌的岩石,完全找不到密道入口位置。
无奈之下,他只能徒手靠轻功翻过江边的大山。
江边山崖十分陡峭,林参利用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松枝,从这一根跳到另一根,或找准能够站住脚的凹凸石块跳过去,踩稳后再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虽然不难,但每次都很凶险。
万一运气不好,掉入发绿的江水,任凭水性再好的人也不能活着飘到下游。
林参虽急,但面对这样的地形,不得不谨慎。
等他出了深山,已经是两刻钟以后。
他从一宗大院后的山里走出来,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过道间,往山门前跑去。
靠近山门时,终于看到了人影,却也听到了令他内心不安的哭泣声。
此时平安派山门前血流成河,一宗弟子的尸体和上山抢劫的门派中人的尸体七横八竖地遍布在大门前和广场上。
林参加快速度奔跑,跨过大门,迈过几具尸体身边,抬眼一望,只见早先躲起来的其它宗门已经回到这里,各种衣色不同的年轻弟子,正在面色悲伤地分拣尸体。
平安派一宗弟子的尸体整整齐齐摆在大门前,敌人尸体则胡乱堆至广场中央。
不时有人席地而坐,痛哭流涕。
至于剑仙山庄那些人并不在这里,留下的都是被机关弩扎成刺猬的尸体。
显然林参来得太晚,这里的混战已经结束。
林参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怔怔回首,往下看,认出脚边刚刚路过的尸体,正是平日里同花卷交情较好的白元元。
这个姑娘的母亲就她一个女儿,孤身一人将女儿带大,后来实在养不起,最终选择送到平安派。
母女二人没有钱交学费,只能让女儿跟师父姓。
但白元元的母亲每年都会抽空来看望她的女儿,因此平安派的人都是知道白元元不是孤儿。
傻姑娘因此十分骄傲。
可惜她才二十二岁,刚存了点银子能给母亲养老了,却横遭人祸,不幸牺牲。
“林师兄。”
有小弟子推开林参,带着悲伤的哭腔说:“让一让,我们要把元元师姐接回去。”
林参怔怔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出位置,呆呆看着两名小弟子将躺在血泊中的白元元抬上担架。
“林拾鲤?!”
林参被一声叫喊唤回神,一转身,看见满身血污的六宗常萱正朝他跑来,急切又慌张地问:“他们说小七宗的人都被杀了?!我忙着处理这里的事情,没有去看,这是……”
她话说到这里,似乎不敢继续问下去,停顿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继续开口问,“这是真的吗?”
林参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闭上眼睛,艰难地点点头。
得到答案,常萱双唇微张,懵懵地后退两步,“怎么会这样?林拾颜死了?她放毒蜂把我脸蛰肿的账我还没跟她算呢!!!”
这个常萱,不愧是白明朝最亲近的弟子,简直和她师父一模一样。
既不想让花卷过得好,见面非打即骂,却又比谁都不希望花卷从她身边彻底消失。
像极了白明朝对待林甘的态度。
“常萱师妹!过来帮我!!”
不远处有人呼唤常萱,她匆匆擦掉眼泪,急忙跑开了。
林参睁开眼,努力克制悲伤,继续往大门外走,东张西望地寻找阚成玉和傅雪的身影。
他不敢往地上找,害怕在地上看见这两个人的尸体,因此心中忐忑,走一步晃一步。
忽然,一双宽大且温热的手掌托住了他的手臂。
他心一惊,无限委屈翻涌而出,憋了好久的眼泪嘀嗒嘀嗒坠落。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