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蝉双眼松散,里面倒是亮晶晶的,一派真诚,“老年人不说诳语,我只是想请教一下生意经,没别的意思。”
说完,他悠悠转移目光,重新专注于煎茶。
乐壹半信半疑地瞅了他一会儿,正要开口说正事,却被白蝉打断。
“诶,那家远近有名的焘熙楼也是你们捞月谷的吧?”
白蝉说得随意,甚至略带几分轻佻八卦味道,乐壹却内心一惊,脱口便不打自招,“你怎么知道?”
“林拾鲤每次下山,总会带一些焘熙楼独有的小吃回来,我想猜不到都难。”
乐壹十脸震惊,“你还知道焘熙楼的小吃?!你经常去啊?!!”
说着,乐壹情不自禁用味道很重的眼神打量白蝉,“看不出来,你宝刀未老哇。”
白蝉放下茶盏,心虚地回头看了眼守在院子里的白如晏,手忙脚乱地隔空捂乐壹的嘴,“嘘嘘嘘!我去焘熙楼的事情,可千万别外传!”
乐壹坏坏勾起嘴角,“呦呦呦,送上门的把柄,我怎么会不用呢。”
白蝉摆了摆手,“欸!我就是去吃东西,只点人字号,这林拾鲤是知道的,不信你找他来对峙。”
乐壹敛了坏笑,顺口接话,“可他不愿意来。”
“你叫他来,他会来的。”
“嗯……”
乐壹思索着,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老头儿!你是不是在耍我!”
白蝉深吸一口气,无奈笑了笑,“罢了,看来是他故意躲着我。”
乐壹甩了甩脑袋,暗中警告自己别忘记正事,正色后,一张嘴,却再次被白蝉抢先。
“乐谷主,你娘与我平安派,可是颇有渊源呐。”
说这句话时,白蝉眼眸上扬,阴阳怪气地瞟了乐壹一眼,伴随着“颇有渊源”这四个字加重的重音,竟莫名把乐壹瞟得心慌。
乐壹凝重地问:“说清楚,什么意思?”
白蝉放下高高翘起的脚,端正姿势,捋了捋白胡子说:“她是个漂亮的毛贼,特意来平安派偷学武艺,可惜不够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乐壹双唇微启,话堵在嘴边发不出声音。
白蝉抿了口茶汤,摇揺头,放下茶杯,双手搁置在双膝之上,望着碳盆边冒出的白烟,缓缓道来。
“二十五年前,她跑到我们平安派,跪在我的门口,乞求我传她双椿绕菏,但平安派百年流传下来的独门轻功怎能轻易外传,我自是不肯,便将她轰了出去。”
“饶谷主的子规啼已经是天下无双,怎么能看上我平安派区区一个轻功,饶谷主,请回吧。”
这是白蝉那日所说的原话。
“子规啼是内功,需要配合举世无双的轻功才能发挥出最大力量!当今武林!论轻功,哪门哪派都比不上平安派的双椿绕菏!白爷爷!您就教我吧!作为回报,我可以把子规啼给你!”
饶柳灵单薄的身躯跪在白蝉门口,即使跪着走路都有一种轻盈感。
人虽跪着,却并不卑微,反而满脸笑意,天真烂漫。
“喏!这就是子规啼心法!也是我的诚意!您拿去!”
她将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白纸高高举至白蝉面前,附近看热闹的弟子都伸长脖子,趁机拼命偷看,几十岁眼睛恨不能粘在子规啼之上,唯独白蝉不屑一顾。
“拿开!”
白蝉一挥手,白纸周围忽然荡起一阵滚烫的风。
风劲不偏不倚,不强不弱,刚刚好使得白纸自燃,却未伤饶柳灵半分。
“我们平安派只愿明哲自保,这等招人惦记之物,不得出现在我们平安派!”
饶柳灵遭到无情拒绝后,非但不尴尬、不气馁,反而激动地拍手鼓掌,“好厉害的内功!这招叫什么?!”
白蝉无语,正想发火,可一回头看见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崇拜地仰望着自己,瞬间什么火气都没了。
“哎呀!”
他连忙躲开饶柳灵忽闪忽闪的眼神,重重甩袖转身,“饶谷主啊,你赶紧走吧!我求你了!”
饶柳灵却更兴奋了,心想:本来是冲双椿绕菏来的,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功夫,果然不虚此行!
她也不懂得装一装,高兴得直甩脑袋,嘴角笑到了天上去,心里的想法就这么赤裸裸暴露在动作上。
人群里,一名身着姜黄色圆领袍的男人悠悠扇着折扇,不明显的笑容落在饶柳灵身上,散发出了浓厚的趣意。
他个子高挑,在人群里格外瞩目,硬朗的脸型,精致的五官,眼神深处透着不羁与风流,在人群里风光霁月地一笑,远远便勾走了饶柳灵的心。
乐壹:“你是说,我娘被你拒绝后,偷偷结识了你们平安派的一位宗师,为了从他那里偷学双椿绕菏和隐火掌,而甘愿与他结为道侣?”
白蝉长长叹息一声,语气深长,悔意十分浓重,“怪我疏于管教,对他过于放纵,才造成……”
乐壹手里紧紧攥着茶杯,攥得发抖,咬了咬牙,面色阴沉地问:“他是谁?”
白蝉沉默了一会儿,“林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