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一直持续到傅雪来到才结束。
傅雪带了点心,安抚了温语和林甘,再把阚成玉哄走,最后接替阚成玉带领另外四个紫衣弟子继续看守。
有她承诺会向掌门一五一十说清楚这里的情况后,温语才冷静下来。
但温语还是气得连早餐都没吃,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没再出来。
从头到尾,林参始终安静地坐在石桌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所有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争吵停止后,林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拍拍灰尘,走到石桌边上手扒拉挑选他喜欢的口味的包子。
林参默默打量他,目光复杂。
这个身材臃肿,瘸了一条腿,如此愚蠢又粗野的酒鬼,长久地烂醉如泥,间接性护犊子。每次林参发现线索的时候都有他一闪而过的影子,却又没有任何证据能确定他与黑袍人有关。
林参对他真是感到难以捉摸。
在林参身旁坐下的人是周禧,为了拉架,搞得满脸都是灰。
但那么漂亮的脸,越狼狈反而越令人心动。
林参轻扫一眼不敢多看,弯腰捡起被林甘扒拉到地上的包子,弾去灰尘,再小口小口咬进嘴里。
一起吃完早点,林参为周禧重新换了纱布绷带和药膏。
再系一个独一无二的结,就像在周禧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希妹,不必担心,回去照常生活,小七宗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周禧答应了,然后离开小七宗,但他离开时留恋不舍的目光让林参惴惴不安。
可林参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思考,实在没有多余功夫斟酌他眼里暗藏的打算。
赤毛蝉……白苦……
观舟白苦山谷,那是六岁那年,林参曾与母亲饶柳灵一起去过的地方。
他见过白苦,知道寻找白苦的路,且有可能是唯一一个。
一个念头不禁出现在林参脑子里——有人在引导我寻找白苦。
今天早晨从假御医口中听到“白苦”这个词的瞬间,林参便知道自己要查找的真相远比想象中牵扯更多。
荣王,或许只是真相中的冰山一角。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已经从“荣王做了什么”,变成“母亲做了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曾经背着家人做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
从北湖赴约,到教黑袍人制作无色含月,再到囚禁花卷的炼药组织,她到底想要什么?
这一连串问题折磨了林参一天一夜,直到夜晚躺在床上他还在不停地思考整理。
花卷头上的赤毛蝉、白苦。
黑袍人会的无色含月。
昨夜神秘出现的箫声——信东风。
看似相互没有关联的线索,背后却都与母亲饶柳灵息息相关。
吱呀一声,房间门幽幽敞开,月光顺着缝隙一点点变宽。
乐壹掐着嗓子小声说话:“为什么有人睡在门口?”
说完关上了门,屋内重新陷入昏暗,唯有紧闭的窗户还清盛着些许朦胧月光,正洒在林参床前。
林参裹着被子坐起来,在乐壹朝他靠近的短短几秒,渐渐绷不住委屈,颤声唤了一句:“哥。”
也只有在乐壹面前,才会短暂地露出软弱。
乐壹闻言脚步微顿,旋即大步跨到他身边,从昏暗中走到淡淡月光中,面色瞬间变得清晰可见。
“怎么了?”
他在林参身边坐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手捂住林参额头试探温度。
林参偏头躲开,悄然间没藏好的柔软心思,这会儿已经不动声色地憋了回去,复又是一贯的淡泊与沉静。
“走开。”
乐壹糟了嫌弃,垂眸无语,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真是的,我还以为你被欺负了。”
林参拢了拢被子,用最小的声音与之交谈,“你没把外面的人怎么样吧?”
乐壹身子后仰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地说:“放心,点了睡穴而已。”
“嗯,你来是要说什么。”
乐壹一直摆个不停的腿忽然停止摇晃,语态随之变得严重,“宫里御医查到了赤毛蝉,这是用一种名叫白苦的花养出的邪蛊,花卷可能……”
说到这里,他悄悄观察林参的反应,但林参平静无常的态度令他颇为疑惑,“花卷可能醒不过来了,你不担心吗?”
林参淡淡的语气里藏着忧伤,“我已经知道了,今天你派来的御医向我们说明白了赤毛蝉的情况。”
乐壹一个弹身猛坐起来,“靠!你没被骗吧?!我没派人来过!!他不是宫里的御医!!”
林参扭头瞪他一眼,警告道:“小点声。”
说完重新看向月色朦胧的窗户,平静道:“他是那么说的,但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做出这种可能会暴露我的事情。
“不过他也没说假话,他解释的赤毛蝉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乐壹眉头紧皱,头顶凌乱,“他冒充是我派来的御医,说明他知道我和花卷的关系,难不成……他就是当年在山洞里炼药的组织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