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来啦,客官这边请~”
然女掌柜一改之前虚假的热情,十分严肃地吩咐道:“带客人去鬼字房。”
阿菁也愣住了,呆呆打量一番林参,好半晌才想起来行礼,“跟我来。”
林参懒懒地从柜台边站直身体,离开前交代道:“派人照顾好刚刚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五个小朋友,对了,把最好的妆娘送到他们包间。”
女掌柜颔首应道:“是。”
林参前脚刚进小门,大厅里后脚就进来了下一位客人。
女掌柜立刻扬起笑脸,又是极致的热情,“张夫人,好久没来了吧,可是不巧,天字三号现在有客人了,送您一瓶珍藏版的香膏,给您换到天字五号如何?”
贵妇只身一人走进来,把侍女小厮都留在外面。
她直接略过柜台进入小门,目中无人自顾自地说:“房号不重要,我要的人有空档吗。”
迎宾娘子忙帮她拿上手牌,谄媚地跑过去为她撩起珠帘,“有的,已经帮您去叫了,他可是想您想了很久呢。”
林参站在一楼长长的走廊尽头,等待阿菁寻找钥匙为他打开面前这扇门。
然根本没有鬼字房,不过只是普通的人字房,所谓“鬼字”其实是女掌柜对阿菁说的暗语。
林参看见后进来的贵妇在迎宾娘子的带领下上了楼,但完全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连衣着颜色都难以分辨。
这焘熙楼的房间全都布置在走廊两侧,走廊上每隔三个房门才有一盏烛台。
暗无天日的空间,让在走廊上迎面碰见的人谁也看不清谁的模样。
这样神秘兮兮的氛围,完全不像正常食肆。
吱呀一声,门开了。
“公子,您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叫主上来见您。”
林参点点头,看了眼门头上的字,“请他快一点,我还有事。”
阿菁:“好的。”
这间“人字壹號”,十分宽敞,五扇百叶窗都关着,只有一条条微弱的光线照进来。
阿菁离开时为林参关上门,并拉开了一扇百叶窗。
大街上的繁华顿时呈现在眼前,但仅一扇窗照不亮整个房间,只能照亮坐在窗边的林参。
他托着下巴,手指无意识轻敲桌面,等待着即将要见面的人。
临近饭点,一楼人字号房间陆陆续续热闹起来。
外面走廊时不时传来迎宾娘子忙碌的声音,有些是对客人说的话,有些是指挥店里伙计时说的。
“客官,人字五号这边请。”
“这是人字九号的菜,在二楼,你别送错了呀。”
“你们怎么才画完妆,雅字三号都等得不耐烦了,快去快去!”
“诶诶诶!!客官不好意思,今天人字一号有预订了,暂时不能接客,您的手牌是人字二号哦。”
林参目光空洞地凝望窗外阴天,感受着冷风徐徐吹进来,不知不觉中,有人推开了人字一号的门。
他坐在屋里唯一的冷调光线中,房门打开时穿堂风拨弄他的长发朝窗外飘去,而他只是眸光轻微动了动,没有太大的反应。
一身干干净净的绿袍与朴实无华的竹节发卡,将眼神淡淡的人装饰得更加清冷不染纤尘。
来人步履匆匆,谨慎地关上门后急忙赶到林参身边,一边擦汗一边说,“呼呼~太突然了,好久没人联系我了,还以为上头把焘熙楼忘了呢,哈哈。”
他声音急喘,十分激动,说完才想起抬头打量林参。
“你……是谷主身边新来的?怎么没见过?”
林参也转过头在打量他。
这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身着暗紫色锦服,长发用金钗盘在头顶,腰间佩戴了三块色泽通透的上品良玉压襟。
他便是焘熙楼背后第二个大老板——诸葛般宜。
林参缓缓开口,“姨夫,我是乐叁。”
闻言,诸葛般宜面色微僵,忽然一步迈过去坐到林参面前,上上下下审视了好一会儿,“老三?!!”
林参点头笑了笑。
诸葛般宜懵懵地摩挲下巴问:“你要联系谷主应该去满月观,来我这里做什么?我这儿向来都是谷主单向派人联系的呀。”
林参咬了咬下唇,双手端在桌面上靠近诸葛般宜几寸,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来找你的,借我点儿银子。”
诸葛般宜瞬间无语,背靠椅子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长辈架势,“多少。”
林参朝他伸出两个手指,“二……十两。”
诸葛般宜眉头一皱,质疑道:“你染上赌博了?”
林参急忙解释:“没有!是我师妹打伤了人,得赔钱,然后我的琴也坏了,要买一把新的,你先借我,日后从我姐的账上扣就是。”
诸葛般宜听罢,爽快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再抽出其中一张按在林参面前,“谈不上借,这些年你也没回家过个年,就当补给你的压岁钱。”
松手之前不忘警告,“不许染恶习,我可不会给你兜底!”
林参看着面前那张巨额银票,默默推了回去,“要不了这么多,我只要二十两。”
诸葛般宜为难道:“可我身上没有碎钱。”
碎钱……二十两……
把普通老百姓半年的生活费说成碎钱,还能如此理所当然?
林参吞了口口水,咬牙切齿地笑着说:“那你交代一下,我等会儿去柜台拿。”
诸葛般宜收起银票,“行。”
谈拢后,林参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对了,明天就是腊月初三,乐壹还没来安都?”
诸葛般宜神色也变得认真,躺靠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道:“我也不理解,按道理来说,他如果来安都,不可能不找我,难道那些铺天盖地的传单,又是恶作剧?”
林参轻笑摇头,“你还是不了解他,这次绝对不是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