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会武举办地就在大一宗练功广场。
广场三边立起了雨棚,正东方的主宫屋檐下坐着两排宗师,其中最中间的白衣老人便是掌门白蝉。
白蝉身后,贺英站在那里为他按摩肩膀。
南北两边则坐着各个宗门弟子。
他们衣着颜色不一,极易区分。
广场中间用木板搭建起了宽敞的比武台,无论坐在哪个角度的人,都能清楚看见比武台上的战况。
大一宗宗师白如晏说完开场词,强调了此次月末会武不再按年龄分组,而是晋级制的临时规则后,又当众展示一番云通镖局送来的“赏银”。
阴云密布的天气下,箱子里的金子依然闪闪发光,耀眼夺目。
最后,白如晏道:“总分排名第一的宗门,和总名次第一的个人,都能代表平安派前去参加云通镖局寿宴,凯旋即可瓜分赏银,白某在此预祝诸生旗开得胜,勇夺桂冠。”
随着哗啦啦的掌声响起又落下,月末会武正式开启。
白如晏身边的小书童端着一个方箱走过每一个弟子面前,让所有人统一抽签。
抽到谁跟谁比,公平公正公开。
天公作美,抽完签淅淅沥沥的小雨便停了,倒省得大家淋雨对打。
林参上场时,要面对的对手来自小八宗,两人都抽到了戊辰。
对方是个入门才三年的师弟,但年纪比林参大两岁。
林参站在台子上,举着剑一副茫然无神,又散漫不羁的姿态,看见对手攻过来,随便挥了几下,像赶蚊子似的。
他装模做样地挡,没想到挡住了。
对方……实在有些菜……
林参第一次对上连自己都打不过的人,忽然觉得想输也挺难的。
再看对方,态度严肃认真,双手握剑,谨慎斟酌着林参的一举一动。
此刻坐在白蝉身旁的白武潇心想:昨天有一瞬间觉得林拾鲤和常人不太一样,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过只是个农夫,剑都拿不稳。
与白武潇隔了一个位置的白明朝直接出言冷嘲热讽道:“真是屎壳郎遇见屎,一个比一个打的臭。”
小八宗宗师听见这话,虽心里有气,却忍着没说什么,只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
广场中央,小八宗弟子再次率先发起进攻。
林参稍一认真,仔细预判对方攻势,然后巧妙做了个假动作,把剑挥到对方能刺中的位置,再立刻松手,营造出被震落了剑的假象。
不过几分钟,胜负便见分晓。
林参松了口气,朝对方拱手拜了拜,懒懒散散地走下比武台。
对方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赢了,于是在台子上欢呼着跑了一圈。
但除他以外,所有人对此都是一副理所当然见怪不怪的态度。
毕竟谁都知道,小七宗的林甘从不教弟子练功,整个小七宗除林拾希,全都是连花拳绣腿都不会的普通人。
输不意外,赢才奇怪。
白明朝再次当着掌门和所有宗师的面毫不留情地点评说:“还能往剑口上撞,林甘这个大弟子真是蠢得可以。”
只有白如晏微微皱眉,看出了林参的刻意而为,其余人都默认赞同白明朝的话。
白蝉半靠在椅子背上,幽幽冒出一句,“你骂林甘可以,别骂别人。”
剩下半句“尤其是瘟神”他没说,而是打碎了往肚子里咽,满嘴苦味,欲哭无泪。
大家默契转头看向最左侧的位置,见林甘趴在那儿睡觉,口水流了一滩,屁股撅放在椅子上,半个沟漏在外面。
手边还有几个啃剩下的青枣核。
众宗师:……
林参回到小七宗的位置坐下,花卷递给他一把温语炒的香瓜子。
他顺手接过,一并悠哉磕了起来。
温语何竹在后排打纸牌,互相给对方贴了满脸白色纸条。
林拾星的目光总有意无意落在大五宗方向。
至于比武台上的输赢,小七宗没人在乎。
唯独周禧闷闷不乐地坐在最前方,双手撑着下巴,三番五次拒绝了花卷的瓜子。
花卷凑到林参耳边小声嘀咕:“她还在焦虑呢?”
林参点点头,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其实周禧能听得见他们在议论自己。
当然,他们本也没有很认真地避着他。
林参:“为了给你挣赔偿款,都焦虑三天了。”
花卷:“又不是我说要赔钱,怪你。”
林参:“不赔钱你去让她们打一顿?”
花卷:……
周禧耷拉着眼皮回头,盯二人一眼却不说话,继续死气沉沉地望着比武台。
林参起身移动凳子坐到他身旁,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辫子,并把辫子摆放在他胸前,微笑道:“不用担心,你一定会赢。”
周禧转头对上他的目光,仍是担忧失落模样,并没有被安慰到,但还是应了一个“嗯”。
林参忽然想到什么,手指微微一颤,紧张地放开了他的头发。
似乎被自己的习惯吓到了,笑意都变得不自然。
又愣片刻,他缓缓敛了笑容,失神地移开视线,缩回手,翻来覆去地捏着一颗小瓜子却迟迟不吃。
周禧只担心自己能不能赢,并未注意到林参的落寞,一转头注意力重新回到比武台上。
以往每次月末会武都胸有成竹,抱着就算输也没有关系的心态参加,因此总能游刃有余。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必须赢,还是在全宗门里必须赢。
巨大的压力导致周禧三天没睡一个好觉,走路都不忘练功,简直身心俱疲。
台上陆陆续续又比了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