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再去不二狱了。
听起来是句不错的保证。
关门声后,鱼在溪转头埋进胳膊,眼睛瞪到干涩,不聚焦,耳边嗡嗡作响,头一胀一胀的烦人。
不会再去不二狱了。
不会再去。
趴了半夜,身子都快僵硬了,鱼在溪终于嗤笑一声,去开窗往外看,雨还是连绵不绝,雨帘如注,地上积水片片,暗夜无光,水面也沉如深潭。
他往江宴房间方向看了眼,伸手出去接了捧雨,悄声消失在窗边。
后半夜城中妖风四起,窗户被吹的撞击窗柱哐哐作响,屋内青光一闪,江宴面沉如水走至床边,死死盯着丝毫没被动过的床榻,片刻,他抬手在胸前做了几个动作,从心口处出现一个巴掌大圆形阵法,阵法纹路复杂可怖,阴气森森。
这是命脉阵,此阵一开,被绑定的人会无条件服从主脉命令,行踪自然也会全部暴露。
可惜江宴只找到了秦奈,幻境里找不到鱼在溪,江宴瞳孔微缩,又继续灌入灵力去幻境外找,整个洛中都没有鱼在溪的下落。
大乘期的灵力可支撑此阵搜查千里,一炷香过去,江宴身体晃了晃,胸前阵法骤然失色,他惨白的脸随之隐没在黑暗中。
千里无踪,像极了当年。
江宴抬手在唇边抹了下,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冷夜,天快亮了。
雨越来越大,眼看快天亮也没有结束的时候。
鱼在溪淋雨坐在井边,身上衣服湿透了,粘着发冷,冻得他直哆嗦。
他出来跟踪秦奈,以雨水做媒,在城中找了一圈才找到,秦奈正跪在老城主府祠堂门口淋雨呢。
鱼在溪在他隔壁院子,一墙之隔,俩人都在淋雨,不知道的以为他们两个什么怪癖。
秦奈为什么跪在那里他不知道,鱼在溪不住的吸鼻子,好在雨声够大,能将他这点儿动静盖住。
等天色大亮,鱼在溪伸长脖子听了听隔壁的动静,实在忍不住好奇,整个人往后一仰,悄声融进身后井水里,数息后,从祠堂门口的水坑里现身,出来了也不敢离开水,站在秦奈后面好奇的看他。
对方脊柱僵直,从后面看只觉得十分无助。
鱼在溪冷的实在站不住,就蹲下来缩着看,有几根发丝粘在额前,看着可怜巴巴,但他顾不上管自己,释放灵力去看祠堂里供着谁。
可祠堂里排列有序近五十个牌位,全是空的。
鱼在溪张嘴无声啊了一下,以为自己眼睛有问题,再去看时还是什么都没有。
老城主府这么大个祠堂摆的都是空牌位。
最诡异的是秦奈竟然在跪这些空牌位。
不是他认识的人就是与他师父有关的人。
鱼在溪蹲着摸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他没办法往后推断,一不认识汤瑜秋,二不熟悉秦奈,他只能在这儿蹲着看,期待对方一会儿突然发癫,自己把真相说出来。
蹲久了思绪老跑,曲周城的新郎长的和他师父一样,进这幻境是为什么来这?为什么找不到那个鬼魂了,苗沛去哪儿了,来洛中不是为了找天和留下的东西吗?所以为什么那新郎和汤瑜秋长得一样?
蹲久了还腿麻,鱼在溪动了动脚,觉得不够,单手撑地想坐一下,却忘了右手用不上力,整个人‘啪叽’一声倒在水里,尬笑着抬头看看秦奈,对方眉头紧蹙,满眼冷色回头。
鱼在溪觉得自己解释会挨揍,笑了一声,从身下这滩水面消失,瞬间来到秦奈面前的小水滩,小声道:“怎么在这儿淋雨,我淋的都快冷死了。”
秦奈收回冷色,脸色苍白摇头,动作间有些摇晃,估计是跪的久了,问他:“你为何要淋雨?”
“躲江宴嘛。”鱼在溪苦笑,“在雨里他找不到我。”
秦奈似乎没懂,鱼在溪就给他解释:“我是外来魂魄,可以融进所有极阴无根的事物里,雨水就是其中之一。”
秦奈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一时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追问:“你怎么发现的,我也翻阅过无数古籍,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因为我……”鱼在溪话说了一半,脸色一变,瞬间从原地消失,快到秦奈连水滩里的波动都没看见。
他抬头去看门口,江宴推开院门走进来,白衣避水,行走间隔开了天地污秽,是用了法阵。
秦奈饶有兴趣的盯着,“江兄查到这里来了?”
江宴没回他这句话,冷声问:“刚才在和谁说话?”
秦奈收回视线,声音淬着一夜冷雨,“与你何干。”
江宴不再问,一个青光阵法从秦奈身下显现,江宴抬手同时心口再次出现命脉阵,秦奈胸口一紧,整个人忍不住蜷缩起来,他本就跪在冷雨里,此刻显得狼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