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牛车驶入桃坪镇后,大龙哥热情地送他们坐上返回松安镇的马车。马车沿着宽敞的官道前行,一路上倒也算平缓。
马车上并不拥挤,贺渊也有闲情,环望四周,虽景色单一,以杂草,密林或高山为主,偶尔也会掠过几缕微风。
若是在这山林间过夜,那将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毕竟大山中猛虎野狼比比皆是,不幸碰上,便为下辈子长个记性吧。
行程中,不时会穿过一条小溪,或是横跨木桥,此时,马夫会让众人步行过桥,过了木桥后一行人在坐上马车继续前行。
行程远,花费也不少,马车速度快,价钱自然比牛车高些,若是坐牛车半夜就得碰运气了,共计六十二文,这是贺母开头与马夫讲了好一阵的价钱。
到达松安镇时,日已西斜,贺渊手提装满山货的布袋,肩上背着包裹,与贺母往木匠铺而去。
贺渊刚走出小巷,便见自家铺前,一位妇人想买一张檀木书桌,贺父还专门雕刻上山水纹,金粉勾勒木纹边缘,一层层金纹高贵大气。
贺渊曾听父亲说过,铺子的镇店款式之一,最少六两银子,然而,妇人竟只想给五两银子买下。
贺父是老实人,眼里只有木活,生意往来都是贺母一手打理,于是,他与贺母加快步伐。
拎菜篮的妇人说道:“哎呀,贺师傅,五两银子已合适嘞,这书桌也没人问,在铺里摆多久了,若非我家小儿刚中了童生,别说五两便是一两,我也是舍不得出。”
贺父摇摇头:“这书桌五两银子,这不亏本卖吗,可不是几文钱的事儿。”
“五两已是不易,你还能有所盈余呢,再说了,总比卖不出去好嘞。”
贺渊走入铺前,笑道:“婶子,书桌木材上乘,七两才能保本的,其上雕刻山水金边纹,寓意着红红火火,前程似锦,多吉利呀。”
他话锋一转:“六两银子,六六大顺,婶子都愿出五两了,再添一两,不过举手之劳,若真少了一两,我阿父怕是要赔本。”
妇人眉头紧锁不满道:“说得轻巧,一两银子岂是小数目,我就出五两银子,多一两都没可能。”
“既然如此,婶子不妨去别家逛逛,看看是否有更合心意的,我阿父总不能亏本卖吧。”
妇女咬牙切齿地说:“好,我就不信五两银子还花不出去,老顽固,有钱不赚,这一两银子都不愿让。言罢,妇人就气冲冲离去。”
望着妇人离去的背影,贺父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心里盘算着是否应该稍作让步。
贺渊适时开口:“爹,既然她坚持不多给,我们便不强求,亏本生意做不得,六两银子本就利润微薄。这书桌留在铺中,也能招揽顾客多看几眼。”
“虽说五两银子不少,可瞧妇人神色,倒像我们白捡个大便宜,让她去别家铺子看看,五两银子能买下这好货不。”
贺母也心疼五两银钱,不过她算半个商人,木匠铺本就是平价生意,时常与精明人打交道,若是让了价,旁人就越是得寸进尺。
贺渊坐了一日马车,加之起了大早,此刻,满心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爹,不早了,收拾一下走吧。”
…………
贺父驾着牛车,在官道路边停留,意图捡几位同村人,然而,久候不至,引得贺母不耐烦催促:“老头子,别再耽搁了,半柱香时辰都过去了,不就是没卖出去嘛,若真卖了,你心里那才叫堵得慌。”
贺父挥动树枝,轻拍牛背,牛儿便缓缓踏上归途,贺父叹息道:“去年买了铺子,家中没剩多少银钱,我不想着便宜卖一回,阿渊的婚事,也能办得体面些。”
“爹,您别操那份心,我赚了些小钱,足够张罗喜事儿,无需您老费神。”
贺母不赞同地说:“你赚的钱好好攒着,儿子成亲的大事,不都是父母出钱的。”
“爹娘,放心吧,若真有需要,我再向您二老开口也不迟,我都快成家立业了,自然不能在拿二老的钱了。”
“咋不能花了,你可是咱家独苗,我跟你爹挣的钱都是为你准备的,你想咋花就咋花。”
贺渊故作轻松:“好好好,那我没钱了,我肯定找您俩拿,行吧。”
贺母欣慰地点点头,又道:“赚的钱,没给清哥儿吧。”
贺渊心中一紧,大脑飞速运转:“没,没给,那能给呀,就是让他帮我保管一下喽。”
贺母一听,手不直觉地拍在牛车板上,脸色骤变,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好呀,真是个狐狸精,这还未成亲呢。”
“就惦记起你的钱袋子了,莫不是咱老两口,给你攒下的家底,日后全要落入他手,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贪心的狗东西。”
贺渊无奈地抬头仰望天空,而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娘呀,他没拿我的钱,那不过是替我保管罢了,再者,爹的钱不也是娘打理吗?”
“这怎能相提并论,你爹是烂好心,手头钱都给旁人花去。清哥儿说到底,是咱家花钱买回来的奴仆,怎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
“老娘给一口饭吃,没让人饿死,都该跪下来给老娘磕头哩,凭什么管咱家的钱。”
贺渊目光中划过几分不满,他深吸一口气,诚恳地说:“娘,于清是儿子的夫郎,您是我的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