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红光火箭发射般从数据线冲入体内,他被解锁失败的反噬力撞得直接弹飞出去,重摔落地的刹那鲜血直接从口中喷出。
双眼顿时充血发红,顾不得疼痛和头晕眼花,像头被惹怒的狮子爬起来冲到桌面一把撸下所有能碰到的设备。怒火越烧越旺,他又像个疯子似的疯狂去扯各类数据线,室内警报“滴滴滴”响个不停,而这急促的声音使他愈发烦躁摔砸更猛烈,目之所及的东西皆未能幸免,通通成了他的“掌下魂”。
直到力气精神都耗尽,浑身狠颤抖一下后眼前一暗,灵魂脱离般软到在废墟之上昏厥过去。
五分钟后,他被疼痛唤醒。刚刚情绪失控摔打晕倒时不小心割了几条口子,之前怒气上头失去感知,这时候火辣辣的痛陡然明显起来。
他瞥了瞥伤口还在渗血的手背,吐出口气,从衣服内袋掏出凝血针给自己扎下。好在都是皮外伤,否则流五分钟的血,自己怕是醒不过来了。
撑起身来靠着桌子瘫坐,眼神失焦放空了二十分钟,他终于完全冷静。恢复了些力气后开始收拾残局。将扯成乱麻的数据线一根根接回去、把没坏的东西放回原位,有损坏的一件件修复好,该组装组装该换零件换零件。
这些设备在惟谷严密的监管下弄来可不容易,现在还有霍宁憎盯着,想要再购入是难上加难。
他告诫自己,以后不能这么冲动,尽管他根本不确定是否能做到。
当一切收拾妥当,他出密室去洗了把澡,出来吹头发的时候门铃响了——是他叫的外卖,这房子太久没人住已经没食材了。
“谢……”
拉开门的那瞬,“外卖小哥”惊得他瞳孔震颤。
“尘先生,你的外卖到了。”霍宁憎倒一脸淡定,语气温和。
因为知道自己点了外卖,又看着配送进度确实显示骑手已到楼层,所以没看可视屏就开了门,没想在门口被截了胡。
滋啦——
尘微面色一冷,拉过门就要关,霍宁憎见缝插针,拎着外卖的手眼疾手快扒住门框,尘微本就带着怒意关门力道重,门框猛地夹住他手腕。
“嘶!”他疼得倒抽凉气,却死死扒着门框不松,“把、把外卖拿去,我没来得及做、做饭,你先将就吃。”
尘微跟那手较劲,霍宁憎越是扒得死他越是压的紧,货真价实的阎王爷额头都冒出一层汗。
眉头一蹙尘微倏地拉开门:“我就想清净一天也不让?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有多讨厌?”
“知道。”霍宁憎低眉顺眼到高大身形都掩盖不住落寞,“但我不放心。”
霍宁憎手腕上被夹得深紫的印记落入尘微眼眸,他立马挪开目光以完全触碰不到那人的方式夺过外卖。
“现在请滚。”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被骂滚的霍宁憎没一点脾气,语气反倒更温煦,生怕惊着谁似的,“我不催促你,也不打扰你,你想走的时候我们再走,我……”他渴望万分又小心翼翼向屋内张望了一眼,“就在门外等你。”
那模样看着甚是可怜。尘微无声冷笑,若不是自己彻底认清他是何种演技高超的活阎王,可能真的会心软让他进屋或者跟他走。
但人绝不能在同一件事上犯第二次蠢。
“请便。”随即啪地一声无情关门,将那张反胃的脸隔绝在外。
调出块全息屏幕实时播放门口监控,尘微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时不时瞟两眼,就想看看这人能装到几时。
从午后至傍晚,再从傍晚入深夜,尘微都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准备入睡了,霍宁憎还守在门口。尽管大多数时候在忙着线上处理工作,但七八个小时的时间,他愣是没离开半步,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滴水,也如所承诺那样,没有催促打扰一下。
夜色更深,走廊安静下来时感应灯全灭,只有几盏落地小夜灯散着幽光。霍宁憎此时没再工作,屈膝抵墙坐在门侧,双臂垂落身侧,眼眸半抬薄唇紧绷,雕像般固定呆滞的神情,昏暗光线从下到上勾勒出氤氲朦胧的边。
他像条被抛弃的丧家犬。
尘微啪地关掉全息屏幕,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紧紧闭起双眼强迫自己忘掉那画面并逼着自己尽快入睡。
这一夜,他终究是没睡好。
出门的时候霍宁憎也还在,他没理人径直走向电梯,身后的人立马跟上。到北青萝总部,他们一起上楼进总裁办公室,尘微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等工作安排,霍宁憎去休息室洗了把澡就出来继续工作,一切看似和往常一样。
只是,霍宁憎始终没给尘微安排工作,但去哪儿都会把人带在身边;尘微除了一日三餐基本需求,没再碰过霍宁憎买来的奶茶蛋糕以及亲手做的饭。
数日后,周晴头七。
霍宁憎按照承诺为她建了墓,远跖星最高级的墓园,建造材料也都是顶配,然而尘微只觉得可笑,人都没了,做这些功夫难道就能让自己原谅?
尘微抱着花束跪坐碑前,静静凝望黑白照片上神情慈祥的女人,前不久还和自己喜笑颜开逛街过生日的人此刻就被困在这一方小盒内。
她善良了一辈子,什么也没做错。
自己孤儿出生,不知“母亲”是什么滋味,但就是笃定,晴妈做的鸡汤虾仁馄饨里有这种味道,他再也吃不到了。
滴答——滴答——
雨水毫无预兆下落,打湿了墓碑,水珠顺着黑白照片下滑,尘微今天没哭,老天替他哭了一场。
他好像突然特别懒惰,在越来越大的雨里也不愿起身,就这样坐到天荒地老的意识逐渐深刻。
他这一方的雨陡然停了,一把黑伞撑在头顶。不必抬头,仅从压下的气息就清楚来人是谁。
越是想避开,就越是无处不在。
讨厌至极。
倾盆大雨淹没整座墓园溅起没过半腰的雾气,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其他声音都已模糊不堪。
但尘微的冷声低语落在霍宁憎耳中清晰无比。
“以前知道你那些肮脏事,是唾弃你的品行。而今你动了我在意的人,从此以后。”
他说——
“你就是我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