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彤收在袖子里的手指紧了紧,看见段衡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心想这人也真有意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放在旁人身上再重复一遍就不行了。
他不在意的随心所欲,换来他人整个悲惨人生,临到头还要怪别人过来报复,感觉那些人就合该被他骗,成为他的绊脚石一样。
虚伪至极。
步彤明白自己要想躲过段衡,在山中查探地形,就必须把对方支走,不然就凭他那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步彤寸步难行。
步彤松开手,任由宽大袖袍垂落身侧,抬起有些发麻的腿,走到段御清身侧。
刚站稳身体,段衡的目光如刀般恶狠狠直射过来,步彤抬头就看见他那副要吃人的模样。
步彤顿了下,等到对方开始不耐烦后,想了想开口道:“你又如何知道我是个骗子?我不过是个废人罢了,又能做到什么。”
他笃定段衡不敢在段御清面前说出欺骗自己的事实,就凭男人的性子,段衡只要犯错,就定然不会好过。
青年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一丝重量,在空中散开,尾调还存着讥讽:“我就算做了什么,又怎么能逃出你的法眼?”
段衡被步彤讥笑的态度冲的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这人就是在嘲笑自己,那双眼睛明晃晃的盛起对他的恨,仿佛铺天盖地涌来的巨浪,将要淹没他时又瞬间平复,只剩暗潮涌动。
青年的声音还在继续,听上去漫不经心的,眼神却死死咬住他:“还是说你只是在妄加揣测?我一个修为尽失的人何德何能……”
步彤带着恨,任由自己不着声色发泄情绪,他就是要激怒对方,然后……
刹那间,山风呼啸,翻涌的灵力如江河决堤扑向青年,灵力化作实质凝成锋利剑气直逼步彤所在之处。
步彤的衣袍被吹得凌乱,发丝杨在半空,他攥紧手心,心想不愧是男主,随意出手就有这么大阵仗。
青年站在原地,直面段衡的招式,像是被吓住似的,也不知道躲避。
步彤眨眼,扯了下嘴角,心中的倒数已经到末尾,他只给段御清留了半个呼吸的时间。
果不其然,段御清猛然起身,挡在步彤身前,来不及躲避已到面前的剑气,硬生生受下这招,随后挑起腰间佩剑,合着剑鞘挥向段衡。
男人出手不顾丝毫情面,剑身在空中一旋,裹着剑气拍向段衡胸口,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霎时风止,步彤的发丝又落回耳边,他拨弄了下翻开的袖口。
段御清将剑收回腰间,浑身上下都透着严肃的冷意,他垂首看着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段衡,心中油然生出种无力感。
他能感觉到步彤和段衡之间微妙的氛围,两人曾经的关系所在,定然发生过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
但不管是步彤还是段衡,都没有将事实公之于众的意图,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的已然水火不容。
道侣和弟弟之间的矛盾,他却只能旁观,无法介入。
段御清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试图寻到一丝丝线索,但什么也没有,两人之间似乎藏着什么惊天骇人的秘密,而他是最不该知晓的那个。
步彤面色如常,段衡脸上挂满不甘与埋怨,对上男人的视线却又目光闪烁,像是经受不住这般审视,最后干脆埋头装死。
段御清闭上眼,内心深处的微弱叹息随着浊气被吐出来,对两种情感的复杂交织让他深感无力。
他看向段衡,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说出的话却格外坚定:“你自己去领罚,后山禁闭一月。”
段衡知道自己擅自出手有违门规,段御清的态度让他无法辩驳,他哥就是这样规行矩步,奉公守法,老旧不懂变通。
他用这一套禁锢自己,也用来规范旁人。
段衡闷声点头,不敢触及男人的逆鳞,只好拎着剑从地上爬起,偏头看向两人。
段御清和步彤离得很近,他一言不发的低头帮青年整理衣服,动作轻柔细致,生怕遗漏了任何一处瑕疵。
步彤顺着他的动作低头,让男人帮自己重新系好发带,动作行云流水,无需交流就能会意,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两人之间融着旁人无法干涉的默契。
段衡看着这幕指尖发麻,一股凉意从地面刺进身体,慢慢蔓延至四肢百骸。
完了。
他看清步彤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指甲掐进手心,他骤然转身,大步离开。
他哥好像无药可救了。
他一定要把事情真相告诉长老!
段衡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步彤手腕处传来收紧的触感,他收回视线,低着头不去看段御清,只是瞅着两人手上交织处。
段御清声音平静,透出一股清冷的孤寂,压得步彤都要喘不过气来:“刚才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段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