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彤一出店面就见段御清靠在门前柱子上,左腿支起,包裹在肩头挎着。
段御清听见声音,转头:“拿到了?”他能听出青年的脚步声,轻,又喜欢提着后跟。
跳舞似的。
步彤才走到男人身边就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段御清将他仔细打量了圈,才放下心。
“没有,店家认错了,那不是我的玉佩。”步彤被段御清牵起,走在他身后,并没有要告诉对方的意图。
他没再问步彤玉佩的事情,只关心青年离开自己后的安危,步彤进去后,他就守在门外,和往常一样,寸步不离。
在制衣店多废了些时候,日头已到中午,太阳悬在半空晒得更烈,火辣辣地烤着人,街上商贩都焉嗒嗒的。
段御清走在前头,把步彤罩在身后阴影下,顾及青年的身体,步伐不快,手叠在背后,勾着对方的手。
酒楼外,遥远穿过门槛就望见伙计忙碌的身影。
酒楼一层是堂食大厅,中午食客络绎不绝,在说书人的调笑中推杯换盏。
两人走进酒楼,绕到楼梯处,段御清松开手,转身,环顾四周:“外面人多,难免有闹事之人,不如我让伙计做好饭菜给你端上去?”
虽说步彤被男人挡住,没晒到多少日光,但还是被热气蒸得恹恹的:“我没胃口。”
没胃口,段御清也没再提饭菜的事,把步彤送上楼,又出去了趟。
屋内四角摆放几大盆冰,步彤房间在酒楼内侧,照不进阳光,开窗就是垂着柳树的河,水面钻来的风也扫去房内大半闷热。
段御清还是给步彤找来几盆冰块降温,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修士能够自发适应环境,男人就像个散发冷气的冰块。
但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开两间客房将两人隔开,步彤对此也没什么头绪。
不过倒方便了他明日溜走。
第二日刚过申时,步彤便敲开段御清的门,打发对方去给他买凉粉。
以对方的性子绝不可能放任他一人出门,他虽不限制步彤的出行,但总是跟在身后护着青年,只要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就被他无声打发走。
步彤站在房内,听着男人的叮嘱点头:“我知道,当心他人,别轻易下楼……你每天都会说,我都能背了。”
段御清听出青年是嫌他啰嗦,笑着打趣:“那等我回来你背给我听?”
步彤目送走男人,又等了片刻,从偏门走出酒楼,沿着河岸朝南走去。
城郊不比城内热闹,虽坐落大片庄子,但门口静悄悄的,少有行人走过,只剩几家小童在门前洒扫。
步彤收回目光,继续朝南走,周遭院落也逐渐减少,最后停在座青瓦白墙的宏大院子前。
门上没挂牌匾,整座院落静悄悄地,步彤注意到门外石狮口中绣球的纹样,踏进院内。
拐进蜿蜒长廊,没见到任何活物,这座府邸恍若个死宅,一个人都没有,独留院内各异的山石点缀在花草中。
步彤面色清冷,在座精致亭台间驻足,花粉香气拂过池面,池中荷花被微风轻点,落下几片花瓣。
青年察觉到身后来人,没回头,依旧盯着眼前满池荷花。
“步师兄你好无情啊,我废了那么大力气将你请来,你连看都不看我。”来人语调高扬,暧昧地拉长尾音,凑到步彤身后。
岑玉安自步彤身后捻起缕长发放在鼻尖轻嗅,脸上挂着沉迷的笑:“自试炼场见过师兄一面,我可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啊……”
步彤只知道对方是理事堂的主事弟子,并未有何交集,放在听他这么说才想起,自己曾在试炼场内将人一招斩于剑下。
败给他的人太多,唯有岑玉安他还能依稀记得,只因为对方带给他的诡异感觉。
恶心。
他见到岑玉安的第一眼就觉得对方笑得格外恶心。
步彤打落他的手,发丝骤然垂落,晃在背后:“有事?”他看出多方明显不怀好意。
岑玉安收回手,眼神阴冷,如蛇般探出长蛇在青年身上舔了个遍,笑道:“师兄拜托那人大老远赶来想必也累了,先吃饭吧。”
步彤想知道对方的目的,没拒绝,跟在岑玉安身后拐进堂内。
屋内被红烛环绕,烛火闪烁将空气烤到另一层温度,中间圆桌上摆满各式菜肴,盛在镶金边的白玉盘子里,步彤看了眼就收回视线。
岑玉安把青年按在主位上,指着桌上的菜,道:“我记得师兄在山府每日的菜肴是这套吧?”他蹭到青年的脸侧,将下巴搭在步彤肩头,“连餐具我都替师兄寻来了。”
岑玉安没说错,步彤在翡翠山府内的生活规格都是门派中最优渥的,以至于养成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一心投在修炼上,不问世事,放在旁人眼里就是高傲。
山府弟子总以让“首席赏你吃剩饭”的话语当作恶毒的讽刺。
可这些步彤都不知道,所以在他沦落尘世只能捡野果充饥时,他就越发怨恨那个骗子,怨恨归灵宗。
这与他曾经的生活天差地别,所幸现在有人将他捧起,让步彤也不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