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直在翡翠山府修炼的步彤来说,确实如此。
曾经的他一心修炼,万事都有其他弟子代劳,生活无忧,所以连情绪都是空白的步彤接触到世间的第一种情感就是恨。
恨之下则是对红尘万物的迷离惝恍。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如温水渗透。
——
半夜郊外蝉鸣声不绝,破开宁静氛围,树叶摇曳的声响诉着夏夜独有的清凉。
步彤被声音魇住,又回到那晚的祭台,炙热的火和刺骨的痛贯透他的灵魂,他挣扎着摆脱噩梦,在微弱的银光下吐出口浊气。
他想到之前的事,指尖又摸上丹田,随后对外面轻声叫道:“段御清?”
段御清支着腿坐在马车外面,脑子里是青年在月光下缥缈又即将散去的模样。
他想到归灵宗山顶的云,虚幻又不真实。
他又想,他把青年拐到人世间,要负责的。
于是他就听见青年在叫他,声音微哑冰凉。
段御清转身掀开帘子:“怎么了?”
步彤透过车窗渗进来的光,对上男人的眼:“我冷。”
段御清听闻钻进马车,将褪至青年腰间的薄毯掖到对方胸口:“都说过要盖好被子。”
步彤充耳不闻,继续道:“还是冷。”
段御清将他散落的头发拢至一旁,想了想,脱下身上的外袍搭在青年身上。
“抱歉,是我的疏忽。”他道。
步彤没说话,隔着衣服蹭到他身边,从毯子里探出手勾上男人腰间的玉佩。
玉佩在指尖流连,步彤摸着表面纹路,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温度,将头放在男人腿侧:“不够,你暖和。”
又是这样。
这一路段御清能感受到步彤的引诱,拙劣的试探,对此他心知肚明。
他把这当作青年的不安,就像悬空的藤曼试图攀附枝干,寻求依靠。
他叹了口气,俯身躺在青年身侧,隔着外袍薄毯拢住他。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青年冰凉的呼吸洒在他的颈间,他听对方问道:“你为什么不饮血了?”
段御清放在青年身上的手一僵,他多日的隐忍被青年轻飘飘地提起,显得无足轻重。
段御清从小就有这毛病,好在他师父从古籍中寻求的功法足够压制,他夜以继日的修炼,却在紧要关头彻底爆发。
他不想伤害他人,于是选择离开,兜兜转转,却还是将步彤牵扯进来。
接触对方血液之后,他每一分每一秒无不在忍耐,那股腥甜香气在他体内流动,直直扎入他的骨肉。
段御清强大的意志力将其藏进脑海深处,然后告诫自己——
克制。
他尊重步彤的选择,步彤没想好,他便不会僭越。
他对这份感情格外珍重。
段御清撩起对方耳畔的发丝,步彤耳廓被弄得微痒,往后缩了缩。
“睡吧。”他将那缕头发别在青年而后,又将毯子掖严实些。
步彤不死心,往前凑去:“你为什么不咬我?”他不懂男人的想法,他只想修复他的丹田。
步彤不明白,就在眼前,只要低头就能得偿所愿,段御清为什么不动。
对于段御清而言,此时两人紧贴的身体,共感的温度已近算越线,他早已让自在在克制间获得少许慰籍。
段御清伸手覆上青年的眼皮,睫毛扫过手心的触感落在心头,他轻声道:“别闹。”
声音细微清晰,溪水般淌进步彤耳中,周遭变得格外安静。
步彤扭过身,不说话了。
出师不利,系统嘲笑他:“他不吃你这套,人家是正人君子。”
步彤闭眼:“别烦。”
正人君子,品行端庄,对于别来来说是好事,但放在段御清身上,对步彤来说就不那么好了。
他不懂对方许下的可笑承诺,他只疑惑,既然他愿意,那男人为什么不干。
段御清的那份尊重过于沉重,步彤不想要,他只是在利用对方。
你用我的血液,我用你的灵气,不过是等价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