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传得很快。
在月考前夕就隐约有种众所周知的意味,考试关乎整个学校。
打乱集体,重新排序,把不认识的人聚在一起,同个考场聊几句下来,不同班级的人也都能听见。
学校的生活本就枯燥,零星点小事都能被当作高压学习下空闲时间的乐子,更何况是长居第一的好学生的八卦。
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听见后全都在传播,他们把这当作饭前饭后能够闲聊起的话题,不论信不信,他们只认为自己是无关此事的旁观者。
他们在不经意间成为助长喧嚣的乌鸦。
时渝身上的标签又多了层。
他不清楚自己的性向,也不在乎,但步彤的声音是男性,那他就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算不上小众,在守旧的小城却上不得台面。
时渝又被老王叫走了。
进办公室的时候,室内站着的,坐着的,多出好几个老师,看见老王领着少年进来,脸上都挂着严肃的表情。
时渝站在门后,步彤在认人,左边那个端着茶杯叹气的是数学老师,靠边上的是教物理的,那边那个是最爱引经据典的,教政治。
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一间办公室挤满人,像多方会审似的。
时渝站的很直,对面就是老王,他和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时渝同学可是我们学校最突出的学生……”时渝认得他,年级的教导主任。
学校组织学生参加过竞赛,时渝被选上后,拿了一等奖还是二等奖,他不记得了,他想记住的东西很少。
教导主任比时渝矮了截,干脆坐下来仰头看着他:“时渝啊,你也听说学校里最近关于你的那些事了吧,本来学校是有意向把保送资格给你的,你看看你……”
以时渝的成绩,完全具备资格将他推荐到名校,但学校现在会考虑,要不要送一个身陷流言的学生,影响声誉。
办公室里的老师就着这话题你来我往的拉扯几个来回。
时渝身后门外传来动静,步彤朝外瞅了眼,门上扒着好几个学生,耳朵贴在门沿,听得最起劲的那个是魏轲。
步彤问时渝:“魏轲是不是和你有仇?”他记得让对方离时渝远点,这个时候过来听墙角,很难不让人怀疑宣扬流言也有魏轲的那份。
空调制冷声嗡嗡的,老师仍在吵着,一时间都忽视了主人公,时渝站在角落,他想起在步彤出现之前的事:“魏轲和时兴颂认识。”
步彤差点忘了这茬:“……哦。”
时渝在办公室等了挺久,老王终于止住教导主任的话题。
他转向少年,直白问道:“关于最近传的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时渝垂下头,校服袖口略大,露出截白皙手腕,他盯着手腕内侧藏青色的图案:“我不知道。”他只喜欢步彤,不论男女。
他又回到针尖刺透皮肤的时间里,让灵魂上存在标记,疼痛是欲望的表象,刺青包裹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同精神生长,跟随他直到死去。
步彤没拦住他,时渝身上多了个鬼脸。
时渝回神,老王正好开口:“不知道那就不是,你们这个年纪对生理方面产生迷茫很正常……”
教导主任也明白了,脸上瞬间挂上笑,拍了拍时渝的肩膀:“那也不能就这么传下去,对时渝同学的名誉也有影响。”解释清楚,时渝还是他最拿的出手的学生。
好学生早就做出最叛逆的事情,无人知晓。
时渝从办公室里出来,门口趴着的几人跑的没影。
班里,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用余光瞟着他。
步彤又看到魏轲,对方的视线最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用书挡脸透过缝隙望来。
注意到魏轲步彤就想起时兴颂,觉得上次应该多补几下,对方算得上少爷,落单的机会实在太少。
亏了。
剧情里时兴颂就是这么厌恶他那位私生子哥哥,寥寥几句话,这种厌恶就围绕了时渝的一生。
时渝生来算是个错误,世道本就不公平。
步彤心里堵着。
想去再找时兴颂。
时渝没让。
时渝不想让步彤接触肮脏腌臜,他希望步彤永远立于净土,哪怕自己生在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