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深夜。
一辆货箱车稳稳的停在修平路路边花坛处。
温溪再一次意识回笼时,后颈手臂一阵酸痛,他用力挣了下绳索,意识到自己被捆在了一个板凳上。
“醒了?”
和晕倒前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尖锐阴狠。
温溪紧张的攥了攥拳,被反绑着的手腕传来一股刺骨的疼痛,温溪闷哼一声,冷汗浸湿后颈。
头上的布袋被摘下来,刺眼的光亮猛的照到眼睛,温溪偏了偏头,躲过灯光的直射,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男人。
西装革履,很俊朗的长相,不过挂了一双蛇妖的眼睛,眼底满是狠劲儿,是温溪认识的熟人——皮三爷,温溪父亲温国清贷款高利贷公司地下追债的头目。
温溪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手腕疼的厉害,依旧挺着腰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皮三爷打了个响指,有人给温溪松了绑。
温溪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被粗糙的绳索勒出了红痕,几乎要破皮渗血,不过温溪并没有当回事,随意的拿袖口盖住,直直的盯着面前皮三爷。
“当然是找你要钱啊,你爸跑了,不找你,谁还钱啊。”
“我们不是约好一个月三万,我一直在还。我已经还你了。”
“16岁带着一个两岁的小孩儿,还能一个月还三万,温溪你本事不小啊。但这是两年前的约定。”皮三爷笑道,“现在你成年了,以前的合约无效了。”
“我说过会打工还你钱的。”
“打工?”皮三爷忽然笑了声,温溪看着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心里猛地一咯噔,心脏狂跳。
“藏起来房产证,录取通知书一到,就卖了房子就躲到A市。”皮三爷站起身,漫不经心的走到温溪面前,弯腰对上了温溪的眼睛,语气轻飘飘的,听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温溪,怎么这么害怕我?跑这么远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你在这儿。”
从温国清出国跑路后,皮三爷就带着人找上门让温溪父债子偿,替温国清还钱。当时温溪临近高考,家里被砸的稀巴烂,把老房子的房产证藏在妈妈的骨灰盒里才没被人扒出来。
皮三爷是当地有名的地痞流氓,他抢走了哇哇大哭的温苒,强迫着温溪签下来还债的合同,要求一个月三万的价钱换安宁。
附近的邻居害怕被牵连,没有一个人报警,温溪没有办法,他只能答应下来。皮三爷走后,温溪挨家挨户敲门,求到一家好心的奶奶,把温苒托给她照顾。
温溪冒着大雨跑到了村子后山的坟场,惊慌失措的,徒手扒开了母亲的坟墓,一边哭一边找到了房产证。母亲死前握着温溪的手,严厉要求他一定要把房产证藏起来,这样才能不被丧心病狂的父亲卖掉,也不会被冷血无情的高利贷公司抢走。
母亲含恨而死,温溪抱着妹妹跪在简陋的灵堂了,思考着怎么才能活下去。等到村子里的叔叔们通知要把母亲埋下土,找不到地方藏的温溪,一咬牙将房产证藏到了骨灰盒里,跟着母亲一起埋到了地下。
找不到房产证进行抵押的父亲没钱还赌债,仓皇跑路出国,留下温溪和温苒收拾烂摊子。
温溪挖到房产证时双手已经磨烂,手指流血,可他顾不上这些,将土埋了回去。找到了村长,或许是于心不忍,村长帮他找人把房子卖了。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温溪便带着温苒连夜坐火车跑了。
皮三爷靠的很近,温溪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很呛很浓郁,活像是只恶鬼披了人皮。
“所以你改的什么主意?”温溪攥紧拳,指甲几乎深陷掌心。
“别害怕啊,温溪。”皮三爷垂眼皮,看到了少爷强装镇定,但依旧慌乱眨动的眼皮,忽然笑了下,直起腰来,身形挡住了头顶的照灯,温溪被他笼在阴影里。
“我们今天只是找你商量一下温国清的赌债。”
“我们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你爸欠了钱就得还,跑了呢,就得你还。一个月三万,这点你以前做的特别棒,所以你和你妹过了两三年安稳日子。”
“不过呢,现在你成年了。”皮三爷打了个响指,"我们也不是慈善机构,这欠款呢,也得提上日程了。"
皮三爷盯着温溪,皮笑肉不笑,像是一条阴险的剧毒蛇。
温溪:“你要多少?”
“也不是很多。”皮三爷张开手,“给你一年的时间,期间每月你可以不还钱,但是12个月后,一次性缴清你父亲的赌债。另外,你偷偷卖房子跑路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
温溪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时间太少了。我没办法这么短时间凑到——”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你该怪就怪你那个该死的爸,我找你也是很费时间力气的。”
皮三爷打断温溪的话,终于暴露的真实面目,蛇眼低压着,车厢里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温溪,如果不想发生点什么,就凑够钱一次性还上你爸的窟窿。”
“嗡嗡嗡——”
温溪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温溪本能的去找手机,却摸了空,抬头皮三爷正举着手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宁浩宇?你朋友?”
过于紧张让温溪整人口干舌燥,车厢狭小,电话铃声突兀的回荡着。
温溪大脑飞速运作:“我说过今天晚上会回学校的,如果我没回去,他会报警的。”
“报警?我们又没囚禁你。”皮三爷将手机递给温溪,“我只是来通知你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该知道怎么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