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栖指尖落到蝴蝶上,仿佛灵魂被高高抛起,他瞳仁一缩,似乎跟着那只蝴蝶翩飞,旋落。
原来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它。
时隔多年,蝴蝶又亲昵地,吻在了他的指尖上。
连栖昏迷了许久,再次睁眼时一片漆黑。身下是坚硬的地面,他猛地坐起,抬手去摸,却只摸到冰冷的铁。
他意识昏沉,但仍记得最后杨则安冰冷的目光。
很冷。
胃止不住地痉挛,连栖四肢发软,就连撑地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将人心底的恐怖放大到极致,仿佛呼吸的空气都黏稠,连栖急促喘息一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杨则安骗了。
他们真的觉得他很蠢。
连栖露出堪称绝望的表情。
无论是从前,又或是现在。他一直都是这群人的戏耍对象,杨则安说他蠢的好骗,不过随便一个借口就能把他骗出来。
而在前一个月,杨则安还亲亲密密搂着他,喊他宝贝。
他眼神那样珍惜,就像擦拭宝物般轻抹掉连栖的泪,说他一定会想办法帮连栖抓住抄袭的真凶,还他一个清白。
可也是他,亲手把连栖的作品扔在脚下,笑嘻嘻说:“宝贝,你也就这点用处了。”
连栖手指无力抓了下,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却只摸到冰冷的空气。
他绝望了。
黑暗中亮起道微弱的光,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窃窃私语声,连栖就像蒙着眼在处刑架上的罪人,他无知茫然,同样他无措无计。
“一个傻子你把他关这里干嘛。”
“关哪里不一样,今晚上都要卖了。”
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一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开铁门,白光直直对上连栖,刺激的他闭上眼别过头去,半晌有人才愣愣道:“...草,傻子归傻子,长得是真好看。”
“婆婆妈妈真烦。”另一人骂了两句,上前单手把人提了起来,连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脚不沾地被拖出去,接着有布条缠上了他的眼睛。
不知踉跄走了多久,布条一把扯下,他被推进间屋子。
身后传来无情的声音:“自己洗澡换衣服,别想着能跑。”
“傻子会自己换衣服吗,你跟他说话他也听不懂吧。”一人嘀嘀咕咕:“也是白瞎这张脸了。”
门砰地关闭,连栖好像被这声重响惊醒,他急匆匆跑进卫生间,突然发现了什么,连栖愣住了,他指尖缓缓扒开领口。
刺目鲜红的三十六。
他的锁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印上了冰冷嘲讽的数字。
连栖觉得自己也不傻,从刚那几人的言论,他已经猜出自己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有些反胃。
跪坐在地面上,连栖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虽然他胃里空空荡荡,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吐,急促收缩的胃让他呼吸也困难起来,浅色瞳孔因为痛苦蕴了一汪水。
杨则安是用交还设计的理由把连栖骗出来的。
连栖太想要回它了。
除了自己的设计,他一无所有。
大概一年前连栖的交流就出现了问题,那时杨则安带他看了医生,得知是高中留下的阴影,他眼神心疼,握紧连栖的手,让他别怕。
也是后来,连栖才知道所谓的设计天才其实是个精神病,是个傻子的传言,也都是杨则安大肆宣扬出去的。
连栖摁响门铃的瞬间,杨则安摊开双手做了个欢迎的动作。
他笑着说:“惊喜。”
一转身,身后的沙发上坐满了熟人。
他们也在笑。
那分明是高中时欺负连栖的一众人。
连栖大脑瞬间空白。
可他已经跑不掉了。
与此同时,这所游轮灯火通明,酒盏碰撞,身着晚礼服的男男女女行走其中,而与众不同的,是身形高大的男人套着件风衣,海风吹起衣摆,他指尖猩红掉落,一旁有人点头哈腰恭敬抬起手来,烟灰掸了下来。
岑厌蹙起眉,他横亘半张脸的疤,让他即便不做表情也看起来凶狠,更遑论他明显表达不悦。
一旁的负责人冷汗直流,他是知道身旁人的大名的。
岑家出了名的疯子。
害怕自己稍有不慎就被丢到海里喂鱼,负责人更是小心翼翼,尽职尽责。
今晚在船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本来是没邀请岑家这位爷的,谁成想岑厌不请自来,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怠慢。
“岑易在哪。”岑厌语气冰冷。
“岑三少在三楼大厅。”
“带路。”
大厅堪称群魔乱舞,伴着一阵阵欢呼声,这里好像成了暂时脱离人性的野兽场,岑厌刚走进来,正中央推来只铁笼,随着主持的呼声,上面遮盖的黑布被一把扯下。
浅色的,蕴着水光的杏眸。
就这样穿过人群,直直和他对上了视线。
人群的呼声猛地翻高一个音浪,笼子里的人很瘦,裸露出的胳膊很白,在轻轻颤抖着。他只穿了件普通的白衬衫,和一条及膝的短裤,头上带了柔软的猫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