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你承受一箭,你却要以命相偿,阿月,你看,多么不划算的一场生意!一旦动心了,便要被人占尽便宜!”她靠近楼棠月,看着她不解的眼神,声音低低,“你为他动了心,心中担忧他的安危,想着他若不来更好,可他若弃了你,为消梁王怒气,我们便只能要了你这条命。”
楼棠月眼睫慢慢颤了颤,她不可置信看向柳婉君。
柳婉君却缓慢起身,她从腰中抽出剑,锋利冰冷的银剑在黑夜中隐隐闪着光。
恰至此时,如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扬扬地撒下,落在了楼棠月发上,落在了剑上,然后被削成两半。
柳婉君抬头,看向黑夜中的某处道:“三殿下觉得我刚刚的话对不对?”
她此话一出,不远处的巫族人立即敛神拔出武器,他们就要冲过来,下一瞬,只听破空而来的声音,银箭尽数射入他们的脑中,犹如破瓤的西瓜,清脆几声,血肉横天。
只一息,他们这边只余柳婉君一人。
风雪如晦,冰雪厚卷,呼啸冷冽的风不止吹来了彻骨的冻寒,还带来了雾蒙蒙的缥缈浓雾。
有马蹄声,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踏过来,犹如楼棠月此时如擂鼓般的心跳。
有人骑着马从雾气中出来,乌发白唇,一袭灰衣染着白雪,犹如山巅的冰雪般载雪而疏冷,他高坐马上,淡色的眸中酝酿着汹涌的杀意。
柳婉君脸上显出淡淡笑容,她看向浓浓雾霭中隐藏在树上的数位秘卫,开口:“殿下不邀请您的秘卫一起出来逛逛?”
“孤懂先来后到之理,微夫人尚未请你藏于密林中的朋友出来一聚,孤怎么能先动作。”裴闻雪微弯唇角,浑身杀气霎时间消了个干净,只余温润有礼。
楼棠月闻言这才看向那堆尸体不远处的密林,白日郁郁葱葱的繁茂森林在黑夜中便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气息凌冽,似乎有猛兽藏于其间在窥伺着此处。
而一旁柳婉君的笑容在听到“微夫人”这三字时淡了下去。
却偏偏,马上青年却置若未闻,只道:“孤千里迢迢赶来,一则是怕微夫人伤了无辜之人,二则便是替微家主送封信。”
他淡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份信,眸中毫无笑意地看向柳婉君:“微夫人可要来拿?”
柳婉君默了默,道:“不过身外之物,殿下自行处理。”
话语刚落之际,裴闻雪便揉了手中信,随意扔在了地上,他含笑:“如微夫人所愿。”
柳婉君脸色沉了下来,她陡然将剑架在楼棠月脖颈上,嗓音带上了几分怒气:“殿下既然是为了阿月而来,想必并不想见她魂断于我剑下吧!”
青年这才转眸,慢慢看向楼棠月。
少女背靠车辕,鬓发微乱,脸色苍白,裙袄上已经落满雪,让她整个人远远看着毫无生机,但她那一双清透澄澈的双眸却一如既往的有春日生藤,潺潺春水,生机无限。
她遥遥看着他,轻轻眨了眨眼。
只一眼,有意压抑住的平静无波的情绪便沸腾起来,未到毒发的时候,密密麻麻的疼痛却是从肺腑开始,很快传到四肢百骸,即使这般,也抵不过心中涌起的心疼,挂念等百种交织,混做一团的情绪。
他轻轻移开目光,道:“你放了阿月,孤愿意相替。”
柳婉君笑了笑:“还请殿下下马,亲自走过来。”
裴闻雪动作很快下了马,他神色淡淡,慢慢走了过来。
楼棠月感受到耳边逐渐清晰的一阵阵喘息声和簌簌的林叶声,向他摇了摇头,他却看着柳婉君,双眸并未向这边看。
垂眸,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锋利剑刃,楼棠月不觉握紧了手。
他走到了牛车前,眉眼疏淡,唇边还漾着笑意:“微夫人不若带阿月下车,我也好换她。”
柳婉君弯腰搂住楼棠月的腰,让她倚着自己,然后几步下了牛车。
眸色暗了暗,裴闻雪脸上的笑意消散,他冷冷道:“你对她下了药。”
柳婉君看着不远处的裴闻雪,开口:“不过麻药而已,殿下何必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杀人?”裴闻雪将这两字咀嚼一番,抬眼道,“孤已在此,微夫人不打算履行承诺?”
“殿下莫急。”
她突然看向密林,厉声开口:“出来。”
只听踏步声和簌簌繁复的树枝和衣衫摩擦声骤然响彻此地,而眨眼功夫,数不尽的着黑衫,提着剑的杀手已经将此地围困住。
柳婉君道:“知道殿下神机妙算,恐怕我将阿月放手的瞬间,便是你的秘卫将箭射入我心口之时,所以为了我的安危,殿下怕是要受些伤了。”
她看了看楼棠月,道:“殿下,你能为阿月做到什么地步?”
她看了一眼那乌压压的黑衣人,有人远远将铁箭射了过来,正好插在裴闻雪靴子旁的泥地里。
楼棠月盯着他,眸中满是制止,他看着她,安慰般笑了笑,然后弯腰,用修长的手拔起那铁箭,然后左手摸上箭矢,他苍白的手沾上泥污,慢慢从箭羽摸到锋利的金属箭头。
不行!!
她皱眉摇头,抑制住喊出声的冲动,身子已经开始挣扎,柳婉君却用力掣肘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不行!裴闻雪!
楼棠月眸中溢出水雾,却见对面青年弯了弯唇,一如以前一般温和开口:“别怕。”
裴闻雪的手已经执上箭矢中段,他微微举起手,手中的箭矢就要落下!
“噗嗤”一声,鲜血染红了她眼角。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