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被流放幽州了吗?南岭和幽州分明是两个不同的方位!
裴闻雪弯唇,微微直起身子,垂眸看她:“阿月为何这般关心我?”
他说这话时眸中带笑,温柔中透露几分意味不明。
不是关心!只是单纯好奇!
楼棠月假笑,心中懊悔就不该开这个口!
可她现在如果说好奇,会不会显得她很没良心,毕竟这人又是帮她出京城,又在这里救了她!
她向后靠了靠,发现背部已经紧紧贴着将开未开的木门后,才开口:“我不是知恩不图报之人,殿下既救了我,关心关心救命恩人不是很正常吗?”
“原来如此。”
青年神色未变,只轻轻道。
不知道他信没信着托辞,反正楼棠月是煞费其事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裴闻雪眸色淡淡,微微垂头,细细打量她的神色。
他看得仔细,也不言语。
直到目光从她那飘忽不定的双眸移到她略微僵硬的笑容后,才退后一步,转身离开。
“既是冬日,阿月又遭此祸患,何不来喝杯茶压压惊。”
见他离开,楼棠月微松了口气:“多谢殿下好意,等他们打完,我就要下去了,已经给殿下造成不便了,就不待在这里叨扰殿下了。”
说着,她听着木门背后打斗声音逐渐弱下来后,便转过身,在手已经摸到木门之际,青年淡淡的嗓音在背后响起:“阿月不怕下面还有埋伏的人?”
摸着木门的手又收回来,楼棠月犹豫片刻,转过身,笑道:“殿下说得有道理,我再等一会。”
“阿月在等陆将军回来?”
裴闻雪握住玉壶手柄,动作悠悠向茶盏里倒茶,他垂着头,尚且湿润的墨发遮住了他的眼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楼棠月点头。
他未抬头,却仿佛看见她动作般轻笑了声,语气带着几分自嘲:“阿月真会伤人心。”
楼棠月望天,眼观鼻鼻观心:“那殿下的心可真脆弱,我说句实话就伤着了。”
“罢了。”
他拂袖,将一盏茶水推向木桌的另一边后,抬头,以手支颐,如鸦羽般的眼睫微颤,眸中盛着潋滟的笑意:“阿月既然这般忙,我也不好打扰你。只是阿月离开之前,能否将恩报了?”
“毕竟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报恩?
楼棠月忽然想起自己进这间客房前说过的话。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钱袋,闭眸扯了下来,然后走到青年面前,忍痛割爱递过去:“殿下也知道我尚在逃亡路上,只有这点银子,殿下莫要嫌弃。”
将目光移向楼棠月伸过来的手,她食指勾着钱袋,因穿得单薄,白皙的手指被冻得微红,隐隐发颤。
他眸色微凝,出手接过钱袋,随意搁在木桌上,移眸看向她的脸。
她正看着他,嘴角带着一如既往的假笑,眉眼间却有着几分疏远之意。
真是险些就要心软了。
“好了,此恩情算清楚了,咱们再聊聊上一个恩情吧。”
裴闻雪盯着她,清楚瞧见她嘴边的假笑维持不住后,道:“帮阿月出城的恩,阿月要如何报?”
眨了眨眼,楼棠月明显感觉自己的嘴角沉了下来。
她没银子了!
她看向裴闻雪,他也看着她,眸中笑意分明,姿态淡淡。
楼棠月吸了口气,直接破罐子破摔地坐下,毫不避讳直接道:“殿下想让我如何报答?”
“我虽与阿月交情尚浅,但也算有些交情,自不会要求阿月衔环结草报恩。”
“交情尚浅”四个字出来,楼棠月双眸微挑,然后便将他含笑道:“我初去南岭,人生地不熟,一路上便有劳阿月多多费心了。”
他这意思,是和他们一起去南岭。
楼棠月开口:“殿下去南岭为何?”
“阿月问此话也是关心救命恩人?”他道。
“自然是关心自己。”她面无表情道,“毕竟殿下身份尊贵,不知这一路多少有双眼睛盯着,万一连累我怎么办!”
弯弯绕绕,步步紧逼,明明想远离他,却还是要和他一路,楼棠月自然没了好脸色,甚至语气可算得上几分刻薄。
出乎她意料,青年并未生气,反而眸中笑意更深。
他盯着她,眸色流转,嗓音温和:“不会有那一日的。”
“那可不一定!”楼棠月挑眉。
“若有那一日,阿月自可以毫不犹豫将我捅一刀,然后交给对方,求得生路。”
他垂首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递了过来。
楼棠月微微一怔,看着面前的匕首,刀鞘雕刻精细,闪着银光。
她顿了顿,双眸意味不明抬头看裴闻雪,见他挑眉疑问,一句“有病”在嘴边憋半天没说出来。
将匕首推了过去,她喝了口茶,声音闷闷:“我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况且,我可没有让自己手沾上血的打算。”
裴闻雪目光在她脸上久久停留,末了,才出手将匕首收了回去,神色之间流露出几分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