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当!当!当!”响亮铜锣声,好奇的人循声走到摊子旁,看着破旧布幔上的字,再打量坐在摊位的老妇人和站在她身后身材高大的俊俏青年。
只觉这搭配看着有几分诡异!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神色怀疑地看着吆喝的铁柱:“你不是巷角卖铁器的吗?怎么帮一个算命的吆喝,是不是收了她银子!”
他话一出,周围人都围着这算姻缘小摊嘀咕起来。
铁柱见此,又敲了手上铜锣一下,急切道:“花婆婆没有骗人!她替我相看姻缘,算出我与阿秀有缘分,在她劝说下,我昨日同阿秀顺利相通了心意!”
有人闻此神色变幻,已经有迫不及待来试一试的准备了!
“我不信!这拿铜锣的每日在此走街串巷,仔细一打听,便能知道他的心意,不过凑巧罢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肥胖的脸上满是不信。
陆烨闻言脸色一沉,他双拳紧握,冷冷看向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打量他高大的身躯,眼睛微动,对上他冰冷的蕴含着将欲爆发着怒意的双眸,他发憷地退后一步。
楼棠月起身,出手阻了陆烨欲向前的动作,她隔着白纱看过去,哑着嗓子:“你若不相信,可以让老身试试!”
中年男子胖脸上的鹰钩鼻微皱,他坐了下来,出言:“我可不会出银子。”
楼棠月抑制住揍面前男子的冲动,冷冷道:“老身得天机指示,算姻缘是免费的。”
说着,她摇了摇竹筒里的竹签,清脆竹签碰撞声响起,楼棠月抬眼,看清了这中年男子腕间红绳的去处。
一根竹签掉落,楼棠月出手拿了起来,看了半晌上面的字。
“你要算这么久?”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烦,但欲要拍桌而起的动作在对上这老妇人身后面色微冷的青年后止住了。
陆烨先是打量了一番围着小摊看热闹的人,然后收回目光看向楼棠月,见她捏着竹签不语。
下一瞬,只见她轻轻将竹签抛回竹筒,然后微微摇头,叹息一声:“怪哉!你的姻缘线很奇怪啊!”
什么!
围观的人听她这么说,面上都浮现几丝好奇之色。
唯有中年男子铁青着脸:“果然是骗人的!只会说这模棱两可的东西!”
楼棠月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他左手臂方向:“我说什么,你应该明白!”
中年男子脸色霎时苍白,他还没开口,一个尖利声音传了进来:“刘富贵!你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见此让开,一个瘦脸,高颧骨的女子叉着腰走进来,走到中年男子身边,凶神恶煞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楼棠月:“你这老太婆是在骗银子?”
“非也!我算姻缘是免费的!”楼棠月笑着道。
“什么!”女子皱起眉头,手指着中年男子发胖的脸,“你有了我,还想算什么姻缘?”
中年男子脸皱作一团,焦急解释:“算出来,我的天配良缘就是你!”
楼棠月“咳”了一声,见女子狐疑的目光望来,她慢悠悠道:“老身算出,你夫君心悦她人,且已与她人心意相通了!”
“你胡说!”
中年男子怒而抢过竹筒,直接砸向楼棠月,在惊呼声中,陆烨动作极快地拉走楼棠月,将人护在身后,竹筒和竹签都砸在他背上。
他回眸,冷冷道:“你想死吗?”
中年男子立刻偃旗息鼓,躲在瘦脸女子身后。
瘦脸女子挑起细长的眼,看向楼棠月:“你算出了什么?”
楼棠月冒出头,确信在女子手腕上看不见红线后,她指向中年男子左臂方向:“算出与他心意相通之人在那个方向。”
瘦脸女子顿时踢了躲在她身后的中年男子一脚,中年男子“哎呦”一声,肥胖身躯倒在地上。
女子怒声道:“刘富贵!你果然还没和那个狐媚子断开关系,我要和你和离!”
说完,她向刘富贵啐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去。
刘富贵肥胖脸上毫无颜色,周围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他自觉丢脸,恨恨看向算命的老太婆,然后掩着脸撅着屁股逃离这里。
众人笑过之后,只觉这摊子算姻缘还准,便纷纷上前。
楼棠月推开陆烨,理了理衣袖,慢悠悠坐回摊子上:“不急,一个一个来!”
甜蜜值!她来了!
这厢热闹,对面之处的客栈却十分空寂。
客栈二楼,陈旧的木窗旁坐着两人,其中一人目光遥遥落在下面异常繁闹的摊子上。
他眸色清淡,毫无瑕疵的面容却透着几分漠然。
“怎么,三殿下也对算姻缘有意?”鹿鸣烈狭长双眸微眯,看向了对面的青年。
两人刚刚将那摊子所发生的事全都收入眼中,不过一江湖骗子,这手法他看多了,自是不会在意,但他对面之人却似乎对其有着莫大兴趣。
裴闻雪收回目光,莫名一笑:“鹿判司便这般关心孤的事?”
鹿鸣烈霎时感到一阵压迫,看着面前青年温润面皮下透出寒冷,他起身跪下,道:“其实是郡主对殿下多有关心,陆某绝无窥探殿下之意。”
裴闻雪眉梢轻挑,眸色幽深起来。
他含笑起身,扶起鹿鸣烈:“孤不过同你开个玩笑,判司莫要当真。”
鹿鸣烈笑着坐了回去,喝了口茶,擦了擦额间的汗,才道:“陆某之前之言,殿下考虑怎样?”
那般诱惑,他不信面前之人能够摒弃!
只见青年唇边弧度渐深,意味深长道:“依孤之见,鹿判司提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但还不够。”
这还不够!
鹿鸣烈眸色隐晦一闪,神色却不变,他抬眼,心中下了决定:“若殿下同意,我将帮殿下除掉嘉贵妃。”
“那孤便翘首以盼了。”
鹿鸣烈神色松了松,起身躬身告辞。
果真有趣!
裴闻雪垂眸,打量手中茶盏中荡漾的茶水,想着刚刚鹿鸣烈眸间闪过的杀意,喝了一口茶,玩味道:“欲而不知足,将失其所以欲。鹿判司,莫要让孤失望。”
语毕,他转眸看向远处算姻缘的小摊。
遥遥望去,老妇人坐在木椅上替人相看姻缘,她身旁的俊俏青年有时替她摇竹筒,有时替她恐吓不识趣的人。
午时,俊俏青年端着两个瓷碗,两人一起用膳。
不知道说到什么,老妇人轻拍了青年一下,半掀的白纱下,她勾唇,似在大笑。
那日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马背上的人是楼棠月。于是喊住他们,本想着将离京的适合时机告诉她,却不曾想陆烨那般防备他。
而楼棠月似乎也怕他会怪罪陆烨,径直站出来用她那双他最熟悉的清透的双眸与他争辩。
待陆烨,她亲近友善,待他,却是疏远冷漠。
这般看似温情的画面却如针般刺了裴闻雪双眼,他收回目光,面色浑无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