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空调热气打得很足,李瑞衡上身只穿了件毛衣,坐在椅子上,桌面摆放着一排排蜡笔,有的短短一根快要用光,有的看上去干燥粗砺。
这套蜡笔陪伴他很久。
画画是他用来宣泄和表达情绪的唯一方式。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从小到大更是没什么朋友,就喜欢搬张小板凳和椅子坐在院子里安静地画画。
那时候还是小学,爷爷奶奶们下地干活,李瑞衡看家,临近饭点淘米解冻肉,无聊时画画就成了他的消遣,他用铅笔、黑笔在在没用的本子上对着物象画,后来被陈汐发现这小孩画得挺有模有样,于是给他买了不少水彩笔彩铅,不过他还是最喜欢用蜡笔。
蜡笔的每种色彩直击心灵,最张扬最大胆,李瑞衡发现用蜡笔作画,画得叶卓更像,红色的绮丽、粉色的诱惑、紫色的神秘,还有黑色的勇敢,没一种不适合她。
更没有人知道,李瑞衡有一本漂亮的本子,上面有几个关于叶卓的Q版头像,他很想把每一天的叶卓都画出来,但他不敢,这是一种极具轻渎的行为,他害怕被发现,而且每一次忍不住画她,自己都要经历一番纠结和羞愤。
李瑞衡会画画这个事实还是很快被朋友们发现。
黑板上写着距离合格高考还剩20天,刚好小高考结束后又是期末考试。
现在每个晚上的晚自习年级处都强制学生复习六门小科目,前三节课背书,后两节课自己归纳总结。
他们可畏又恨又爱这种模式。
爱是因为复习小科目挺轻松的,能给他们不少摸鱼时间,恨的是每天重复如此实在枯燥。
叶卓背着背着就开始发呆,抬头环视一圈大家都在认真看书,她觉得她不能这样了,于是开始拉着明随庄聊天。
“好无聊啊!”明随庄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一只大企鹅,教室开着空调暖风,这样的她更加昏昏欲睡。
“那你做点数学题。”
“你要我睡死在教室?”
本来数学就容易使人犯困,更别说出现在冬眠的季节。
叶卓哧笑,“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困的。”
“哎,你不懂。”她闭上双眼,摆好姿势准备入睡。
教室里现在的背书声小了不少,有些刻苦的同学在把数学拿出来做,或者背英语单词。
叶卓观察了林琅几分钟,对方永远不会倦怠似的,一会背这个一会又背那个,由衷地佩服啊。
反正她卷不动。
她就坐在课桌前,眼睛不眨一下,嘴巴也不动,只耳朵竖起来,后面的男生好像在说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齐峰:“快给我撕一张,老子真是无聊得发霉了。”
连亭:“别别别,你还不知道我妹妹,少一张她能从河东哭到河西。”
齐峰:“大不了我给她买10本!”
连亭:“够了啊,不行就是不行,你还是自己找张废纸胡乱写写画画吧。”
齐峰:“切,真没劲。”他乏闷地挠了两下头。
“……”
叶卓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熟练地转过身,问李瑞衡:“他们在干嘛?”
李瑞衡抬头,对上她好奇的眼神,告诉她连亭刚才不小心从书包里翻到一本填色本,齐峰吵着要画。
“那应该是小漾漾的吧?”叶卓说。
“对,连亭不给,说漾漾会生气。”
叶卓站连亭,觉得不能乱动小孩子东西,“那他俩现在干啥呢?”
李瑞衡头一歪,让她自己看。
“你翻那么快干嘛,我还没画好!”
齐峰恶狠狠摁住连亭想要翻页的手,另一边纸上是他不久前才完成的大作。
叶卓倒着看只觉得是一些鬼画符,不过她看着那本填色本也有点手痒,用这个打发时间最好了。
李瑞衡看出来叶卓竟有些羡慕的眼神,感到讶异,“你也想画吗?”
叶卓拼命点头,嘻嘻:“太无聊了。”
“呵。”他失笑,“你等一会。”
叶卓一脸莫名,等什么。
李瑞衡从自己正在写字的本子上撕了两张白纸下来,他用最粗的黑色记号笔在上面画着什么,很大一个图案,叶卓觉得看他画画很解压治愈,笔锋顺畅,水到渠成。
“好了,你可以在上面涂色。”李瑞衡把第一张纸递给她,上面几只小兔子活灵活现。
“天呐!”叶卓兴奋,“你居然还会画画!”
叶卓很喜欢这四只小兔子,它们摆着不同姿势,有一只正在吃胡萝卜,露出两颗大门牙,巨可爱。
她的夸奖也是诚心诚意的:“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嘛,又会唱歌又会画画,家里还开饭店。”
李瑞衡哭笑不得,前半句他同意,最后一句什么鬼,“我可不会做饭,大概以后也继承不了这个。”
叶卓比了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当老板要会做什么饭,点点钱就好了呀。”
她的想法还是天真的。
李瑞衡觉得有必要把学做饭提上日程,他早就看出来叶卓很爱吃了。
叶卓举着那张白纸,都不忍心下笔,撇嘴:“要不我还是不涂色了吧,那么好看的小兔子会被我毁了的!”
李瑞衡还在另一张纸上描绘图案,手上动作不停,回答道:“没事,我还能再画,本来就是给你解闷的,你随便玩。”
“真的吗!我还想要小狗、小猫、大熊猫!或许你可以画一个我嘛。”她眨眨可爱的眼睛。
闻言,李瑞衡有点脸红,想到家里那本本子里各种表情的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我可以画小动物,但人物…还不太会。”
他万般纠结地最终选择在叶卓面前撒谎,视线躲闪。
对方一点也不介意,“没事,你会画那么多可爱的小动物已经很厉害了!”
叶卓心想:他也算全能型选手了,也就读书方面差一点,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她们都是重高的学生,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