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淑晨刚从礼堂出来,就看见陈萧气喘吁吁地向这边走来。
昏暗路灯下,卡其色T恤前片已有汗湿。
“你很热吗?”
听唐淑晨这么一问,陈萧才发觉没穿外套。
额前头发和鬓角被汗水打湿,在路灯下亮闪闪的。
他用袖子抹了抹额头和下巴,正色问道:“你怎么回事?”
“嗯?”
“语,语音。”他还在喘粗气。
唐淑晨恍然,他是为那句话跑来的?
从黑暗封闭的环境出来,脱离光影声色渲染,已经没了刚才发信息时的情绪。
她掠掠碎发,眼光一转,换了轻松的表情,以略带玩笑的语气说:“看着这支表。”
跟着,曲臂抬起手,盯紧腕间粉色电子表。
陈萧先似二丈和尚,搞不清她意思,随后疑惑地加入,同她一起看着那块小小表屏。
十二秒后,秒数归零,分钟数字由五跳到六。
她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一号,四月一号,晚上八点五十六之前的十二秒,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这十二秒,你也会记得。这是个事实,你不容否认。陈萧,愚人节快乐!”
白眼已经甩到她脸上,陈萧撑着腰,横眉冷眼,“你耍我。”
是陈述句。
唐淑晨笑了笑,“我道过歉了。”
他哼一声,“还是提前的。”
她摊手,“我没说让你来。”
确实。她没说。
是他自己着急忙慌追过来。
陈萧无奈,举着手机公放她发来的五秒语音,企图辩解。
“你听听你这语气,没被甩过都出不来这感情色彩。”
呃……确实。
一股子万念俱寂的萎靡劲儿。
唐淑晨暗忖,果然晚上的时候不能随便看电影。
容易丧气。
见她神色有一瞬间暗淡,陈萧吃味而不自知。
“才几天,你和那个画画的就掰了?”他说。
又来了。
唐淑晨不耐烦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的,心想,他怎么成天在脑子里演大戏?
真是懒得跟他讲原委,她直接转开话题怼了过去。
“语气怎么了,哪有什么感情色彩?我怎么听不出来?你这么懂,是因为总被甩,所以经验丰富么?”
她没否定,也没接话。
关于陈左的问题,她总是回答得模棱两可。
陈萧对此积怨已久,心存不满地冷着脸反驳。
“我的事儿你也少打听。”
听到这台词,唐淑晨把脸转向一边。
不就是之前在食堂外面说他一句,至于么?
都几天了,真能记仇。
还“打听”?
分明是反讽,连这都听不出来?
她还在暗忖,却慕地觉察身边飘来一阵热气。
陈萧突然接近,强取豪夺般攥紧她手腕,举到两人眼前。
跟她置气,命令式地说:“看着你的表。”
唐淑晨不明其意,只是不服,斜眼瞪他。
他没有对视,垂眼盯着表。
一秒一秒过去。
十秒后。
他说:“四月一号晚上九点十三分之后的十秒,你还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这十秒,你更要记得!因为十号,下个月,五月十号,是我生日!这是个事实,你不容否认!”忿忿地。
他停顿一下,看定她,眼神愤怒又有丝幽怨,“虽然我送的你不要,但是,你送的我都要!四十天后,礼物给我备好!你以前拿个蛋黄派糊弄我,我告诉你唐淑晨,今年,休想!”
咬牙切齿地说完,一把甩开她,扬长而去。
唐淑晨呆在原地,看着他莫名决绝的身影,只觉好气,又好笑。
这场面,一次尚觉幽默,多了会被烦死。
每隔几天,陈萧就捉她手腕再度上演一回。
两次以后,唐淑晨将电子表深锁家中,从此不戴。
可谁想刷手机的时候,还是被他抓住手,看着屏幕时钟再来一遍。
五月九号晚上,见陈萧忽然靠近,唐淑晨马上戒备地闪开,喊着“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啦”,一路跑远。
第二天,太阳升起。
陈萧特意起个大早下楼碰瓷儿。
刚到楼梯拐角,就撞见唐淑晨拎着箱子站在门口,一只手搭在门把上,门还开着一条缝。
这……是要走,还是刚回?
鉴于她另一只手提的箱子既不大也不算小,增加了推测难度,他只好诈她。
“好啊唐淑晨,单身女子夜不归宿,成何体统!”
“你在我家装监控了?”唐淑晨淡淡瞅他一眼,不屑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夜不归宿?”
那就是要跑路呗,陈萧赶紧问:“干嘛去,大早上的?”
“快八点了,”她关上门,嫌弃地说,“还大早上呢?”
“啧,我问你干嘛去。”
她拉长音敷衍:“晨——练——”
“跨省晨练?”他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