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她倒也不是弱,主要那性格吧,压根儿不想斗,人就懒得理你。
她也经常懒得理他,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可是又唱歌又蹦跶,心情应该还不错吧,可她又问他是不是浪子,这……什么意思?
不开心?
她给挖矿的发微信倒是挺开心,还说那小子可爱,嘁,什么眼神儿啊?
他陈萧再怎么说也是个美男子,怎么就没听她夸过他半句呢?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什么意思啊?
……
脑细胞快要烧干的陈萧,彻夜辗转反侧,不知窗外已经天光。
十一月初,寒意渐浓。
综合教学楼,301教室里,多半人已换上大衣。
供暖日前一周维持体温,要么靠外挂,要么靠抖,要么有个男朋友。
在场唯一一个三样俱全的人,正坐在唐淑晨身边开着震动模式,搓着手。
“你好淡定啊淑淑,不抖的吗?”
“我里面穿了摇粒绒。”
跟一点外貌包袱都没有的人就是比不了,“当我没问。”
陈萧一来就趴桌上补觉。
见他穿得也单薄,到现在却一动不动,南薇心想,这么冷还睡得着?便探手摸摸他大衣帽子。
哇,手感相当之好。
南薇清清嗓子,好言好语叫道:“陈大哥,陈大哥?”
听她叫得奇怪,唐淑晨噗嗤笑了一声。
埋头昏昏欲睡的陈萧,闻声侧过脸,眯眼看向唐淑晨。
见她只微笑不出声,他又瞄了眼南薇。
“叫我?”
南薇笑盈盈地点点头。
“对啊,就是叫你啊陈大哥。”
陈萧戒备地抬起头,顿了顿,说:“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南薇赶紧摆摆手,眼神却不自觉地在他外套上流连一番,“我就是想问问陈大哥,你热吗?”
陈萧白她一眼,裹紧大衣趴回桌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闲的。”
课间,南薇哆哆嗦嗦去了厕所。
陈萧懒洋洋地爬起来,伸个懒腰,撑着头瞧唐淑晨写笔记。
窗外投进来的光中,刚巧有一扇,正正好好地打在她奶白色的羊毛大衣上,显得她人更柔和了一些。
陈萧看着她,心里琢磨:
这明明是个仪态端庄、眉目清秀的女大学生啊,怎么喝了几口酒就变成爱模仿成龙打醉拳的小学男生了呢?
“诶,”他敲敲她胳膊,“以后在外面别喝酒。”
“为什么?”唐淑晨没停笔,也没看他,“多好喝啊,我不。”
陈萧霍地一下直起背,按着桌子仰了仰后颈。
“多好喝?你是酒鬼吗?”
“你没发现我手抖吗?”
她写完字,抬起握着圆珠笔的手,举到他眼前。
从小拇指和无名指开始,煞有介事地抖起来。
中间表演得稍稍夸张了一点点,颤得那支笔啪嗒一声掉到桌上。
“哎呀。”她迅速将手收回,虚掩着半张的嘴,用惊慌失措的眼神望向他。
“哇,”又搞哪一出啊,看得陈萧颇为无奈地说,“还没醒酒呢?”
唐淑晨收起浮夸的演技,捡了桌上的笔夹到书里。
“怎么,我丢人了?”
“不记得?”
她眼睛一转,不太高兴地说:“我唱歌很难听么?”
陈萧喘了口气,摇摇头,又叹气。
“你这脑容量,”以为她记忆只停在那,他不悦地说,“还不如带鱼呢。”
唐淑晨暗笑,咬了下嘴唇,慢慢凑到陈萧耳旁,小声哼道: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要你相信我的爱,只肯为你勇敢——”
陈萧只觉耳边一阵阵热,怔了一怔,立时后撤三分,惊异地看向唐淑晨。
她还在自顾自地哼着歌,并不知道刚刚自己的鼻息轻轻扑在了他的耳垂上,更不晓得那会令他不由得敛声屏气,顿时心痒起来。
“雨和云渐渐散开,洒下一片温暖,我要分享你眼中的泪光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眉目同手还配合歌词,做着相应的表情和动作。
一时轻蹙娥眉、深情凝望,一时巧笑嫣然、神采飞扬,时而靠近一点点,时而退后一些些。
偶尔,她嘴角勾出一抹坏笑,定定看着他。
不出几秒,眼中狡黠的光转瞬即逝,便露出整蛊成功的得意之色。
陈萧望着,望着,忽然完全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迷恋眼前这个人。
她似许许多多的人,也有太多太多的人像她,但无论多么相仿,那些人,也始终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影子罢了。
而关于她的魅力,她自己好像并不知道。
所以,那种搅乱人心的神色和表现,才总是有一阵没一阵地显现又消匿。
这种无序性,叫他迷乱,而不能自得。
这又忽地使他心焦起来。
这个女人喜不喜欢他,这么多年来,他仍然完全没有头绪。
她会不会对着别的什么人,也这般不自知地玩笑过?
会不会被旁的什么人发现她的好?
进而,从他身边抢走她?
他听不进她唱什么,但望着她那双眼,他看得出,那晚他握紧她手的一刻,她记得。
只不过,她未曾像他一样心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