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已如此紧赶慢赶,待飞入那片山林搜寻,仍是一无所获,阳素名竟在这短短时间内便脱身而去了。
她重重在旁边的树干上拍了几记,懊丧不已,回到山头上见到那个阻了自己的人,更没什么好脸色。
谁知那人脸色比她更不好看:“你便是金仆姑?”
“阁下是?”秦月明看到他身上缠绕的铁链,心头已有所猜测。
“天涯帮,裴。”那人傲然昂首,答道,仿佛笃定只这寥寥几字便足以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事实也正是如此,“海魔”裴云光,出生东南海域名门大派天涯帮,武功绝世,行事乖戾狠毒,是上一代武林中叱咤风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魔头。
相传他曾与当今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尊”谢扬交手,互有胜负,时人称之“山谢海裴”。
秦月明武功超凡,但比之这种老前辈来还是有些差距,这是年龄带来的鸿沟,轻易无法填补,纵然让天纵奇才的沈潜来,也……
“海魔前辈。”秦月明强行截断自己的思绪,敛容唤道。
裴云光神情冷酷到近乎阴森:“女子应洁身自好,从一而终,听说你是已婚之人,当远着些外男。”
“前辈不愧是生在海边之人,管得挺宽。”秦月明毫不客气道。
她自知裴云光说这段话的缘由。
当初裴云光的三弟子趁其闭关,谋害了两位师兄,意图夺取天涯帮帮主之位,赵青山路过办事被卷入其中,叩关叫出裴云光,平息了天涯帮的这场内乱。
之后裴云光见赵青山人才不凡,有意将孙女许配于他,谁知不但被赵青山果断拒绝,还将孙女气得离家出走。
人愈老愈固执,何况裴云光本就是执拗傲慢之辈,他内心已认定赵青山是自家孙女婿,自然容不得他招花惹草。
听阳素名说赵、秦二人有私,裴云光心中便已窝了一团气,此时见秦月明态度嚣张,更是七窍生烟。
“裴前辈,你还治女儿么?”赵困雪一句话将裴云光的怒火浇熄了大半。
他冷冷盯着秦月明片刻,才转向赵困雪:“当然治,我们快走罢。”
秦月明本已做好他当场翻脸,大打出手的准备,见他竟忍下了怒气,不由讶然,将目光投向赵困雪。
赵困雪跟她说了一句“有事找杏儿。”便跟着裴云光离开了。
虽是裴云光有求于他,他却不敢过于拿乔,毕竟海魔的脾气是江湖出了名的差。
赵困雪武功不济,不过轻功尚可,勉强能跟上裴云光。行至半路,裴云光突然道:“赵神医与金仆姑关系不错。”
想起两人方才的针锋相对,赵困雪心头一紧,斟酌着道:“秦月明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我们曾义结金兰,她是我的义姊。”
虽然秦月明严禁他宣扬两人的义姊弟关系,不过眼下是为她消灾,应该没什么问题罢。
“是么。”裴云光面上闪过一丝可惜。
赵困雪抽了抽嘴角,不想去猜他在可惜什么。
·
另一边,常凤歌也在可惜。
“云鹤道子被识破了?可惜了一颗好用的棋子。”
“如今金仆姑已是名声尽毁,不足为惧,阳素名留在她身边也没什么用了罢,有何可惜?”来禀报的属下不解道。
“蠢。”常凤歌摇摇头,“名声尽毁有何用,这江湖终究以实力说话,只要她还是弓术无双的金仆姑,便能风光不尽。你看海魔,恶毒狠辣人尽皆知,有人敢去找他的晦气么?”
属下恍然,道:“那咱们……”
“不急,前些天我得入谛听阁,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金仆姑,呵。”常凤歌冷笑一声。
原本飞耳阁在江湖上地位超然,无可撼动,但自巴山城分阁被毁之后,名声便步步受损,阁中计划也开始处处不顺。
在那位闯荡江湖的小郡主宣扬之下,已有一些武林名门世家对飞耳阁生出怀疑。
这些祸头子里,赵青山是武阳郡王的义父,动不得;小郡主是武阳郡王的妹妹,也动不得。能动的便只有秦月明了。
这也是总阁主的意思。
“可是横行客又去寻金仆姑了。”
“我们只是做做本职,卖些消息,横行客若要横加阻扰,未免过于无理取闹了。”常凤歌漠然道,“就算武阳郡王亲自过问,阁中也有话说。”
“区区一位郡王,哪值得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面子。”
属下深深弓着腰,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常凤歌并未多说,话锋一转道:“去传消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