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疏转身便看见伊迟堂站在她两步之外,他一身大烨贵族打扮,让她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怎么,看见我这么惊讶?”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来汴京,必定猜到我会来找你。”
此地不是说话之地,伊迟堂更不是可聊之人,长疏转身要走,却被伊迟堂上前两步拦住。
他一只手横在她面前:“真是绝情,连句话也不肯跟我说?”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
她这样冷淡,伊迟堂不免郁气,故而换了话题:“想必你已听到我妹妹要嫁给燕君尧的消息了吧。”
他话有所指,长疏自然听得出,于是抬眸看着他。
“你们匈奴自请嫁女求和,真令人大开眼界。”
长疏几次差点折在他手,对他自然只有敌意,如今到了大烨汴京城,她便不怕他再生出什么事端。
对方脸色微变,显然是觉得这种自降身价求亲的行为并不光彩。
匈奴人崇力慕强,燕君尧率军破后,扭败为胜的事迹传入匈奴王室,颉丽公主便对他产生了兴趣。
今日一见,更是觉他风姿绰约,哪里有传闻中病弱不堪的样子,于是当即自作主张提及和亲。
郅支单于对这最小的女儿格外宠爱,她若坚持这亲定能成。
伊迟堂这次入汴京,本想暗地打探大烨情况,于京内做长线部署,此时却被他胞妹一举打乱了计划,是以他才更觉愤懑,提前离席。
只是在宫中能遇到长疏,也算是意外收获。
他未执着于此,而是问她:“我的胞妹嫁进汴京只会是王妃,你可有想过自己以后在王府如何立足。”
“做妾,还是做一辈子侍从?”
长疏并未向他想的那样失落,相反还看着他笑出声来。
“堂堂左贤王,竟为一个下人的未来琢磨打算,传出去只会比颉丽公主主动求亲之事更不光彩。”
“我是去是留,你就那么在意?”
“你喜欢我?”
就算是匈奴女子,也少有如此直接的,伊迟堂盯着她的目光,半晌竟真的郑重点了点头。
长疏有一瞬愣怔,两人皆是无言。
正巧两名宫女提着一把木桶从他们身边走过,桶内盛着些馊了的吃食,传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冷宫的门就这样在他们面前打开,门内聚来一群蓬头垢面的女人。
那一桶潲水一般的东西,竟是分给这里的妃嫔吃的,长疏顿时皱起眉。
伊迟堂感叹:“你们大烨皇室就是这样对待女人的,即使她们有罪,也不该这样侮辱折磨,倒不如直接给个了断。”
也许是冷宫的女人很久没听到男人的声音,那几个聚在门后的冷宫妃嫔突然向他们这边看来。
接着,一人惊叫起来:“是皇上,皇上来看我了!”
两个宫女未能拦住这几个疯傻的女人,伊迟堂霎时被团团围住。
那些女人手脚并用的向伊迟堂身上扒,似乎真把他当做记忆中那个枕边人。
长疏被那些人挤开,就势转身就要走。
“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见她没回头,伊迟堂略微提高了声音:“你帮我脱身,我可以想办法让两国的和亲取消。”
长疏停下脚步,回头告诉他:“你错了,我并没有想要和亲取消。”
事实上,和亲与否与她并没有太大关系。
回到景和殿时,正宴已结束。
燕君尧于偏殿等她,见她一个人回来,唇角不动声色地上扬几分。
旁边的苏却瑶今夜第一次见到他露出笑意,心竟不自觉一颤。
“王爷,刚刚我说与你的那些官员皆是近期太子频繁接触的,你日后可留心一二。”
苏却瑶自进入太子府,没有一日不曾后悔。
太子与她相敬如宾,却自始至终没有碰过她,故而她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太子妃。
今日再见燕君尧,她死寂的心突然萌生希望,如果她能为他提供些旁人无法提供的助力,是否有朝一日她还能从太子府出来,甚至去到他身边。
“我知道你与太子不和,我可以做你在太子府的暗线。”
然燕君尧竟似半点兴趣也没有,反看向刚刚回来的长疏:“怎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什么事?”
这样温声细语,另一旁的苏却瑶哑然。
长疏摇头:“公子久等,只是走得远有些认不得路。”
旁边的苏却瑶不甘被如此无视,于是摆上名门淑女的笑意看向长疏。
“是我眼拙识浅,竟没发现你原是个女子。”
长疏并不知她如何得知此事,就连今日出席她也仍是男装示人。
苏却瑶仍自顾说着:“方才太子与匈奴使臣商议和亲之事时,我听得一两言。”
“匈奴也不是完全没有条件,他们嫁进来公主的同时,也要迎一位大烨姑娘去匈奴和亲。”
“那人说,就要王爷身边的随行侍从。”
燕君尧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我是说,皇上已经同意着长疏……姑娘去匈奴和亲。”